卵子小姐本名張霞，和我做過兩年同事，因?yàn)槟挲g相近，盡管氣質(zhì)不相投，但在其他人眼里，我們是很要好的朋友。我從銀行辭職的前兩天，卵子抱著我哭個不停，嗚咽著說以后要經(jīng)常聯(lián)系。我也點(diǎn)頭說好。

先講講卵子的由來。

兩年前某天我工作失誤，多付客戶400塊錢，卵子陪我下班后去客戶家里要錢。因?yàn)橄到y(tǒng)內(nèi)只有客戶的住址沒有電話，我們在明月花園9棟403門口等了十分鐘，也沒等到客戶回來。一想到要賠錢，我的心里就不是滋味。我回頭看看卵子，她沒什么表情地望著我，也不問怎么辦。秋天晚上，又在樓梯風(fēng)口，我說回去吧，卵子立刻掉頭。

我們走出單元樓，卵子一直走在我前頭。她步子挺快，我猜她可能生氣了。我想我們只等了十分鐘，而且她主動要陪我過來，再而且她也說晚上沒事，就算秋風(fēng)再涼，也該被我們友誼的溫度退散啊。所以，我對她為何生氣有點(diǎn)茫然。我腦子里只顧想著究竟是為什么，忽略了突然間把她甩在身后的現(xiàn)實(shí)。只聽見她在我身后大叫了一聲“壞了！”我心里一驚，回頭看見她半彎著腰捂著肚子皺著眉頭。我三步跑過去。

“怎么了？”

她抬起臉看著我。

“那，，那個，，那個啊。”

“啊？什么？你還好吧？”

她因?yàn)槲覜]有理解到位而不耐煩。

“就是那個啊，那，，那個，你不知道啊？”

我看著她的架勢，估計(jì)最大的可能就是她突然來例假又沒帶衛(wèi)生巾。但我又一想，不對啊，我早上還問她借了一片衛(wèi)生巾呢，她應(yīng)該也來了啊。見我杵在那里，她急得滿臉通紅。“你不懂啊？就是那個，，那個呀。。“

我也有點(diǎn)不耐煩。“到底是什么啊？”她沉默了兩秒，或許是對我們的默契表示懷疑。我怕她不方便，又略向前傾著身子，做出我愿意聽你說的姿態(tài)。

她松開捂著肚子的手，悠悠地說 “就是卵子掉下來了啊！”

“什么？”

“就是每個月的那個，卵子掉下來了啊，你不會沒感覺吧？”她不滿于我的無知。在意會到她把體內(nèi)一些凝滯的血塊的流動，當(dāng)作是大顆大顆的卵子掉了出來之后。我站在路邊幾乎笑岔氣。卵子在聽了我的解釋之后，也跟著傻笑起來。從那之后，私下場合，我就叫她卵子小姐，她也表現(xiàn)出大大咧咧的樣子，似乎還挺喜歡這個稱呼。后來，我了解到她除了缺乏生理知識和基本常識以外，還有很多令人驚詫的特點(diǎn)，比如情緒多變。但我何嘗不是一個有缺點(diǎn)的人，所以也不再贅述。

辭職之后，我們也就見了一面。約在麥當(dāng)勞，我去的早，先吃了一個甜筒。她笑著跑過來，抱著我說想死我了，然后又說她就快升VIP柜臺了，表情還有幾分驕傲。我們啃著漢堡隨便說了些自己的近況和別人的壞話，時間不早，我提出把她送到車站。從店里出來，一陣風(fēng)劈頭蓋臉，頓時氣氛不對，我們都不再說話了。但是車站還有幾百米，不說又實(shí)在尷尬。我想到卵子的由來，撲哧一下笑出聲。她可能也在尋思著要不要找個話題，所以一見我笑了，立刻問我怎么了？有什么好玩事？我腦袋一熱，沒來得及剎車。就說，”哎，你記不記得那次我們?nèi)ヒX，回去的路上你對我說了什么？“

她笑著說”啊？什么時候？我說什么了？“

”你突然來例假，就停在路上不敢動了，還對我說，啊，我的卵子掉下來了。“

我說完又笑了一會。令我意外的是，她也咯咯笑著。她說，”啊，有這事，都不記得了。“

“就那天啊，有客戶多拿了我400。”她由咯咯笑變?yōu)槲⑿Γ依^續(xù)說著，“明月花園9棟，我們?nèi)ニ议T口的。”

“不記得了啊，有么？”

“就是那天，我想想，哦，對，那天胖哥考試過了，請大家吃了雞排。”

“哪天啊？”

“就是那，，那天你師父從新港回來，把秋游的照片拷給你了，嗯？”

她頓了頓，不知道是不是在想，過了一會，她抬頭看我。“不記得了。”

我說了聲哦，然后我們并排走著，一路無話，還好車站已經(jīng)不遠(yuǎn)了。

這之后我們就沒再見面，過年的時候，她群發(fā)了短信給我，我看了一眼，刪了她的署名和兩個我最看不慣的成語，又轉(zhuǎn)發(fā)了回去。只是我到現(xiàn)在還是想不明白，兩年前的那個微涼的秋夜，她體內(nèi)到底是怎樣的潮動，聽得見卵子吧嗒一聲，掉了下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