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浴室的燈亮起那一刻，我聽見洗衣機上有東西在爬，只見一副灰色的細長身軀，快速地從我眼前逃竄而過，我看到老鼠先生翹成驚嘆號的尾巴。它急速地順著淋浴頭，鉆到了排氣扇的洞口里，消失不見——這不知道是老鼠先生把我驚嚇到的第多少回了。

它那賊溜溜的眼睛，總想在四處觀望：“好吃的被藏在哪兒呢？”上回L先生從菜市場買回來的新鮮牛肉干，夜晚掛在窗口晾風，就被他們的鼻尖探測器嗅到，偷吃了去。幸而，我們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及時地挽回了損失。

人要吃飯，老鼠先生也要過日子。我并不反對它投機取巧地偷吃，可是總是大半夜出來嚇人，實在很沒有素質。

第一次，我聽見它用干瘦腌臜的腳丫使勁地磨蹭我的衣服收納柜的聲音，心下惶然，想起“一粒老鼠屎打壞一鍋粥”的名言警句，心下驚呼“哎呀，慘了，慘了，衣服要給糟蹋了”，瞌睡蟲立馬被趕出耳朵，我打開燈在衣柜里左搜又尋，卻不見老鼠先生的半點蹤跡。然而關燈睡下不久，又是一陣窸窸窣窣，刮豬毛的聲音，我只好整夜亮燈，讓老鼠先生不敢輕舉妄動。

我的寬容并沒有讓老鼠先生改過自新，為此L先生和我決定放狠招，折騰幾次終于買到了老鼠藥，并把它安置在廚房窗臺以及入口。大概鼠的確是很聰明的動物，不然老祖宗怎么能在十二生肖里讓它排第一，幾天過去，老鼠藥依舊紋絲未動。

有天夜里，L先生鼾聲如雷，成功地把我吵醒睡到隔壁房間，不料剛躺下就聽見床底躁動不安的鼠患聲，仿佛它們正要掙扎著往床上爬，我嚇得趕緊又在L先生身邊躺好。夾雜在L先生此起彼伏的鼾聲和老鼠先生的肆虐聲中，想到明日還要早起上班的情形，不由得委屈落淚。

想來，老鼠先生的皮毛應該摸起來也很柔軟舒適。鑒于幼時，我曾經在家中的窗戶上撿到一只蝙蝠，毫不害怕地在手里把玩了一陣，它柔軟的身軀以及舒服的觸感，讓我覺得很喜歡。雖然老鼠先生的膚色質地神似蝙蝠，卻仍舊改變不了一想到它時，我立馬聯想到垃圾、下水道、腐臭味、鼠疫等骯臟的畫面。

它就像一個賊，每日晝伏夜出，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在那些垃圾堆里，肉鋪胡同里走街串巷。我曾好幾次看到傍晚肉鋪商販收拾攤子時，老鼠先生那矯健的身影。這大概也是為什么會“老鼠過街，人人喊打”的原因吧。詩經中有“碩鼠碩鼠，無食我黍”，古人把苛政的當權者比喻成為老鼠，痛恨之意，自不必言說。

以往，倉癝充實時，家家戶戶養貓以防鼠患，而如今的貓都流行當寵兒，被主人養得白胖笨拙，鏟屎官實在沒有抓老鼠的必要了。加之現在弄虛作假的商販居多，連老鼠藥也充假，看來老鼠先生的現代日子也越過越舒坦了，也許看這篇文章的你正準備要一只老鼠先生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