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電了，房子里漆黑一片。

我們離開家，出來看看。風呼嘯著。整條街的燈黑了一半，一條電線無力地耷拉在地上。人們紛紛從家中走出來，任憑風隨意擺動他們的頭發。紅綠燈也失去了顏色，十字路口的人與車都在風中凌亂。天空也暗淡下來，由黃變紫，愁云悲楚地擠出一張慘淡的臉。

沒有歸所，只好四處逛逛。我沿著大街一直走到曾經的小學，不禁想起一些往事。三年級時，語文開始寫作文了。那時我的作文常常被拿去當范文。初學寫作，也沒什么好講的。所謂的范文，其實也就是用了幾個比喻，塞了幾個好詞。倘若在開頭結尾個用上一段排比，就可以上臺，當著全班的面朗誦了。但我仍為這點微小的榮耀歡呼雀躍。四年級，一位資歷很老的語文老師，曾評價過我的一篇作文已達到初中水平。我于是更加勤懇用功……我緩步行走，望著那些飛馳而過的車輛越來越遠。

是我在后退。

我終究離開了小學。初中與我的小學很近，沿河再走一段就是初中校區。我在初中度過了一個平淡的初一，還會度過一個初二、初三，如果不出意外，高中三年我也會待在這里。然后呢？河面倒映著兩岸的燈火，獨照出我一人的落寞。它平靜地流著，毫無波瀾。我企望找到幾塊石頭，砸出幾點波濤，就像兒時我在溪邊攢大水花一樣。但我只能在溪邊找到幾片草葉。草葉丟進水中，浮在河面上，連一點漣漪也沒有。

河水的死寂讓我厭倦，我需要一些風。

忽然，風起了。

河邊總是生長著樹的，尤其是在城市美化之后，路旁長著密密匝匝的行道樹。十月金秋，樹的葉子都掉了大半，更顯疏散、空寂。河畔的樹枝干都很細，在風中，像是一場美麗的舞會。

我看到一棵樹，它最下方的葉子是金黃的，越往上越添一分紅色，最上方已變成了火紅。它在風中劇烈地搖擺，把頭盡力地甩向天空，又被慣性丟回原地。此刻的風很不平靜。風往我心口不停地吹，灌進那肥大的校服里，把我的心吹鼓起來了。其他的一系列的它的同伴也在起舞。河流此刻仍舊無聲，但樹林已經吹起了陣陣波濤。

曾經干涸的靈感的泉，此刻終于流出清水。我興奮地跑回家，準備拿起筆，記錄下這一刻時，卻發現，我已經忘卻了它的細節，腦海中只剩下一個婆娑的影。

我只好用這有些滯澀的筆觸，來描摹這殘存的相片。

停筆三個月多，我還整沒寫過一篇結構完整的、像樣的文章。如今竟連那點微弱的遣詞造句的本領也淡忘了。于是又讀了讀書架上的名家散文，結果發現自己的文風也飛得不知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