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打雷了,回家收衣服了。
“走不走,夏天下起暴雨刮起狂風,不被雷劈死,也得被風刮到海里去”。
李小早來上來到這塊田地,走到田頭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茂密的雜草在田地里生長,不知怎的?雜草又高又壯,看不見花生秧,濃青色的雜草向四周生長,越過田埂,好像不是莊稼地,而是一塊草地,野草一路蔓延,到了路邊,路很硬,根好像扎不進去了,邊緣被人踩了,葉子逐漸干枯變黃,根卻緊緊扣進泥土中,在邊緣處,竟開了幾朵美麗的花兒。
不行,李小看到了野草瘋狂的長勢后決心要捍衛自己家的莊稼地,他想去田邊拿個鋤頭,走到田邊才想起來,自己沒帶鋤頭,于是,李小挽了下袖子,他要一棵棵的把草拔光。
他好幾個月沒回家了,莊稼種上就沒再管過,母親年紀大了,也照顧不了地里的活了,但作為一個農家小孩,他懂,土地絕對不能荒蕪的道理,在年初的時候,他還是種上了花生,花生的價格越來越便宜了,從前最高的價格能賣到四塊錢一斤,現在連三塊錢都賣不到,父親活著的時候常常納悶,這到底是為啥呢?
上午出來時,還是晴天,也沒見有幾片云彩,到了下午,天空就變得如同世界末日一般,黑云密布,仿佛下一秒雨就會被龍王拿著大盆從天上向下潑。
李小還沒打算走,兩畝三分的地連在一起,顯得很長,李小拔了還不到一半,老天爺,你下你的雨,我拔我的草,我們誰也別干涉誰,我這也沒有樹,你打雷的時候別往這邊劈,我和你無冤無仇的。
風漸漸吹大了,但是遲遲沒有打雷的跡象,
這挺好的,李小最煩打雷天了,小時候家里打雷了就不敢看電視了,誰知道雷會不會劈進來,雷公也是需要尊嚴的,在他工作的時候,不要打擾到他,不要漠視他的尊嚴,萬一他覺得你不尊重他呢?李小累了,想找地方坐下來歇會,人世間的事情太復雜了,還是這片莊稼地最好,種什么收什么。不過現在也沒人種地了,年輕的人上了大學的都留在了外地,或者在縣城考了個公務員,或者當了老師,或者做了會計,有點力氣的都去了工廠里打工,種地又不掙錢,把汗和淚澆筑在這片土地里,收成不好,連化肥前都買不起,收成好,買的賤,照樣掙不到錢。村里人把地都賣給了村里最富的那個,那個靠著挖了村里南面的一座山發了財的村中首富,以前開了一家石子場,現在政策下來了,國家扶持貧困縣的電子商務,于是,他把大部分人的地都買了,種了黃桃樹,果搜能做成黃桃干和桃罐頭的那種,和南方的老板簽了幾個合同。毫無疑問,他又是第一批享受國家優惠的人,誰讓人家聰明呢?
李小前幾個月前從做了十多年的科長提到了副處,他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李小的工作能力很強,但是不喜歡應酬,曾經同為科級的人有的早爬到了局長的位置,而他,僅僅是個有副處待遇的科長。
一條中華,一頓酒,抵一次大的功勞,李小沒送過中華煙,沒去和上級走關系,但看著其他人都升職了,李小的心理有些不平衡了,他不想白打工了,北國的邊疆,雖然有千里的草原,成群的牛羊,但終歸不是自己的家,李小要辭職。以前的同事,現在的上級知道了這件事后,告訴人事部門不能讓李小走,李小是個人才,很多事情沒李小是做不好的,于是人事處處長拿了瓶茅臺去了一次李小的家,李小,你不能走啊,我想辦法給你加薪,想辦法給你升職,你走了留下的工作誰做?你老婆孩子,房子車子都在這,十多年都在這,你回去能干嘛?一把年紀了,還想創業嗎?
李小怎么升職可愁壞了領導,沒有實位空著啊?那些人年齡又不大,又升不太動,又不能降,最后單位發文件,鑒于李小同志十幾年來任勞任怨,特批其享受副處待遇。李小想回故鄉,他老婆不干了,說他敢走她就和他離婚,兩個人吵架了,兩人動手了,李小請了年假,開著車從新疆跑到了山東,光過路費花了好幾千。
李小的母親沒有責備李小,她老了,不想再操心了,四十多歲的人了,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處理。第二天一早,李小抽了幾根煙后,決定去莊稼地里看看。
田野里現在沒人了,全都跑回家了,李小坐在田邊,看著那幾朵盛開的花朵,李小哭了,哭的很傷心。就那么在這里坐著,雨沒下,仿佛世界上只有自己和長滿野草的田地,就這么靜坐了半個多小時,天晴了,沒打雷,也沒下雨。
莊稼地就這樣荒著吧,是莊稼阻撓了野草的生長,還是野草妨礙了莊稼的生長呢。那幾朵開的燦爛的花,過路人都說沒看見過,來往的人都說沒有,但李小確實看見了,那朵從心里開出的,搖曳在風中的花朵。
他又啟程了,這輛車將要駛向未知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