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稻草人之死 第九章 那一年,人聚人散

那一年,人聚人散

高三畢業那一年,在寶塔山下的一家火鍋店里,馬曉白又醉了,醉的抱著椅子亂親亂摸,周圍人樂的哈哈大笑。

啤酒箱子在他旁邊放著,他已經吐過了三次,味道沖的人睜不開眼睛,周圍的人都離的他遠遠的,遠遠的看著他大笑。

馬曉白望著窗外,看著窗外山上燈火掩映下的寶塔山突然詩興大發。

昨夜東風,吹動愁云亂,

今朝新朋醉酒,明日歸向何處?

可惡!可惡!

寶塔山倒,佳人情了。

吟唱完突又想起不知誰說過的一句話,“望著眼前漸漸模糊的寶塔山,我發現我醉了!”說完癱倒在地上抱著紙箱子又開始大吐特吐。

程章呼喝了一句,“曉白,你看劉曉芳來看你了!”

馬曉白將頭猛地抬起,朝前吐了一地,嘴里嘶吼著,“曉芳?是誰?誰來看我了?她人在哪里?”

程章又喊了一句,“哦!不對,不是曉芳,是李曉玲,曾經暗戀過你的李曉玲來看你了。”

馬曉白掙扎著站起來,環顧四周,發現屋子里李洋窩在椅子上眼睛迷蒙蒙的,肖雪倚在表哥肩膀上笑瞇瞇的看著自己,程章光了膀子遠遠的看著,一臉怪笑。

馬曉白大喝一聲,“孫子!來跟老子喝酒!”說罷端起一瓶啤酒用牙咬開扔給程章后又咬開一瓶,仰起脖子直往喉嚨里倒,一邊灌一邊吐,吐完接著往喉嚨里灌。

肖雪將空了的煙盒丟在程章的臉上,“去你娘,別再逗曉白了,沒發現他醉糊涂了么?”

程章已經將那瓶啤酒喝完,將酒瓶“啪”的放在桌上,沖著馬曉白,“老子已經喝完了,今天誰認慫誰就是孫子。”

馬曉白滿臉赤紅,揚起酒瓶在程章面前虛晃了一下,酒水甩出來濺了程章一臉,“老子會認慫?”

端起酒瓶就往喉嚨里倒,剛進喉嚨又全吐了出來,噴了程章一臉。

程章飛起一腳,將馬曉白踹到一邊,“去你媽的!”

馬曉白被痛一擊,酒立時醒了一半,掙扎著爬起來,剛扶住椅子又撲的倒了,倒在了滿是嘔吐物的紙箱子上,滿身酒臭,“我去你媽的,你敢打老子!”

程章氣的牙齒直癢,又想撲過去,被李洋死死拽住,“不能喝就別他媽喝,你個慫包軟蛋!”

馬曉白掙扎著站起來,身體搖搖晃晃,手指著了程章的臉,“我!去!你!媽!”說完身體直愣愣的向后倒去。

倒地之后,關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在馬曉白腦子形成了空白,再沒有一絲印象,他模模糊糊中依稀記得有人要拽他起來,有人在他胳膊彎里踹了一腳,然后頭上突然一疼,感覺有股熱熱的東西在他頭上流下來,流到臉上,流進嘴里,讓他整個身體都感覺到麻酥酥的。

幾年后的一天夜里凌晨四點,三人走在建東街上。

“我記得你小子好像踢過我一腳,而且還用啤酒瓶砸過我的頭。”馬曉白回想起高三那次散伙飯,滿臉怨恨的對程章說。

程章雙手一擺,“怎么可能,你肯定記錯了!我怎么一點印象都沒有,不信你問李洋!”

馬曉白一臉期待的看著李洋,李洋卻搖了搖頭不置可否,只是莫名的說了一句,“好餓啊!”

馬曉白擺了擺手,“一定是你小子,我記得真真的,這一酒瓶子,我記著,將來老子一定還回來。”

程章笑笑,“那就等下次你我兄弟喝酒時再說吧。”

馬曉白踹了程章一腳,“去你媽的,你酒量比老子好,喝完之后老子還得再挨你的酒瓶子。”

程章樂的哈哈大笑。

建東街十字靠右是一家網吧,馬曉白大學四年有近四分之一的時間是在這里過的,每每走到這里馬曉白心里都不覺有些發熱。

“傻逼,這么晚叫我們出來,不是來上網的吧?”馬曉白罵道。

程章沒理他,而是走到網吧跟前的一個餛飩攤前,站在一張桌子面前,看了看坐著的那人的臉,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你叫李虎?”

半小時后三人開始往回走,餛飩攤四周的人迅速圍了上去,那個叫王蒙的人不住的朝著三人大聲問候三人家里的母親和姐姐。

李洋一邊吃包子一邊嘟囔,“我要不是吃了他家包子,我一定也給那王八蛋頭上來一酒瓶子。”

程章怪眼看了他一下,“就你?得了吧!老實說今天叫你倆出來只是為了給我撐撐場子,并沒想讓你倆動手。”

馬曉白思索良久突然說,“我現在更加確信我頭上那一下是你砸的了,你剛才的動作那么熟練,肯定他媽的以前練過。”

程章心里猶自怨氣難平,朝著馬曉白一聲怒吼,“滾你媽的,再說老子還給你腦袋來一下。”

多年以后,程章和李洋蹲坐在馬曉白的墓前,面無死灰,一句話也不說。

李洋是開著他那輛警車來的,警車上放著一箱啤酒,馬曉白的老家遠在陜北的一個山溝里,而他的墓也就在這里,落葉歸根,大概說的就是這樣。

程章從箱子里拿出兩瓶啤酒,用牙齒咬開,往祭桌上澆一瓶,自己干一瓶,一句話不說只是一個勁的喝酒,一箱酒很快見底,程章的臉也已經漲的通紅,身體搖搖晃晃,將酒澆在祭桌上,然后自己手里端著最后一瓶啤酒。

“馬曉白!我的兄弟!哥來看你了!如今事隔多年,我也已結了婚有了孩子,老婆卻不是楊沫,她有了我的孩子卻跟著一個王八蛋跑了。李洋也已經有了老婆,就是肖雪,她今天沒來,因為她說不敢面對你,怕哭的止不住,她現在就站在山腳呢。”

程章猛灌了口啤酒,幾乎見底,“關于你的事,過去其實很多我都知道,我只是不說,怕傷了你我兄弟情義,你睡了我的楊沫,那是蘇小小跟我說的,作為報復,我也睡了她,這你肯定不知道,所以我對不起你,即使你后來跟我坦白了,我還大義凜然的揍了你一頓。”

“我們都一直漫無目的的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知道是為誰而生,也不知道將來會死在誰的手里,我們懵懵懂懂的長大,渾渾噩噩的活著,懶懶散散的走著,庸庸碌碌的過完一輩子,一直以來,我是佩服你的,因為你說死就死了,死的那么干脆,沒有痛苦也沒有快樂,你剩下的只有一個影子活在我們兄弟的心里。”

程章將酒瓶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然后猛地提起酒瓶朝著自己頭上砸去,酒瓶四碎,額頭上流下血來,“這一記是我欠你的,我還給你,今后你我兄弟兩不相欠。”說完程章便重重的磕了下去,磕在祭桌上,鮮血橫流,祭桌上殷紅一片,磕完之后程章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大步朝山下走去,再也沒回頭看過一眼。

李洋看了看程章的背影然后轉過頭看著馬曉白早已荒草叢生的墳墓,點了一根冬蟲夏草,放在祭桌上,俄而又將整包煙都放了下來,嘆了口氣,抖了抖他那身警服,說了句,“兄弟,給你根好煙抽抽,你過去都抽不著的。”

俄而又說道:“好自為之吧!我們或許再不會來看你,你要耐得住寂寞,雖然過去那么多年你早已習慣了孤獨!沒事的話就多念念你年少時寫過的詩吧。”說完大踏步的跟著程章走下山去,遠處高山突兀,綠樹熙熙,一陣清風吹過,驚起一只墳頭的寒鴉,在莫名的聒噪。

夕陽落入原野

綠如淡墨的煙

灰白的樹干伴隨著野風漸漸枯萎

干涸的死水托舉著凄草慢慢凋零

遠方有霧

小橋流水外不見人家

如果天空不死

我就不會停下腳步

如果青春不老

我就會繼續遠足

《如果天空不死》——馬曉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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