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邊緣》 第五章 白天

在生活中我們互相訴說著自己的為了生活的多么努力卻遭遇的不幸之類的,但是世界上不幸的人不只有我們,他們并沒有止不住的抱怨,因為他們知道夜晚除了帶給我們黑暗以外,還會帶來一天的寧靜

旅店外面的雨開始漸漸停了下來,但天空還沒有褪去那一絲陰霾,旅店的屋檐在往下滴水,荒原就剛才像一只躁動不安的野獸,現在卻忽然平靜下來了一樣周圍一片寂靜。楊沫已經趴在桌子上睡著了。楊楚凡還在和楊沫的外婆討論著,臉上沒有一絲的倦色。劉帆坐在靠近旅店窗戶的位子,看著外面的荒原發愣。荒原上是一片寂靜的景象,這碩大的荒原上仿佛除了草,就只剩下那濃密的霧了。白天終于來了。

“也就是說其實活人是可以從‘門’那里回到‘生’里面去的。”楊楚凡似乎下了一個結論,又接著說道“其實這個荒原,是連接兩個世界的通道,就像是中轉站一樣,來到這里可以選擇去到‘死’,也可以回到‘生’,但是一般的靈魂都沒有回到‘生’的權利,所以只好停在這片荒原上,或者走向‘死’。但是楊沫是誤入這里的活人,活人當然有回到‘生’的權利。”外婆微微的點了點頭“理論上是這樣,如果她能夠穿過‘門’,她就可以回到‘生’了吧。但是她知道了這個世界這么多,回去大概也會被當成瘋子吧。”楊楚凡沒有說話,女兒是因為和自己一起坐314地鐵才到了這里,自己有責任幫她回去,就算她不是和自己一起來到這里,自己作為她的父親,也有義務幫她回到‘生’。不過要是她不是和自己一起來到這里,大概已經變成和劉帆一樣的東西了吧。

楊楚凡看著趴在桌子上睡著的女兒,雨順著她的頭發流在桌子上,發絲已經開始慢慢的變干,可是整個頭發還是濕漉漉的。“看來你還沒有學會好好的照顧自己啊。”楊楚凡看著女兒,喃喃自語的說道。

楊沫醒過來的時候,劉帆已經沒有在窗口了,楊楚凡和外婆也不知道到那里去了。店里空落落的,顯得格外冷清。越冷清的的地方,人越容易感到孤獨。楊沫看著這冷清的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孤獨。昨天有人的時候不覺得這家店很大,但是今天一個人在這家店里,居然覺得這家店有點大,大的死氣沉沉的。

楊沫認為這些只是自己的胡思亂想,便向窗外望去,想著也許平原上更有生氣一點吧。外面的天氣雖然沒在下雨了,但是還是有許多陰霾,四周都是霧蒙蒙的,在這么大的一片平原上起霧原本是很漂亮的,但是在陰霾的情況下看到這種場景,讓人也不禁想到了恐怖片里怪物出現的景象,似乎外面的濃霧里,隨時會跳出一只怪物,打破這旅店的門,肆意的破壞這間旅店。楊沫從不缺乏想象力,特別是在一個人的時候。

“你醒了?去洗個澡,澡堂在樓上,衣服在旁邊的衣櫥里有,雖然款式有點老,但是也總比你穿著這淋濕了的衣服好。”楊沫的外婆在楊沫的背后溫柔的說道。自己的外孫女已經遭遇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也許現在最需要的是洗個熱水澡冷靜一下吧。楊沫并沒有睡多久,所以衣服還是濕漉漉的,在旅店里沒有風,所以只是水在身上的冷而已,以前和母親露宿街頭時,衣服被淋的更濕過。

經歷過不幸的人往往更加堅毅,再遭遇不幸時他們也會沒有哭喊的接受下來,因為他們知道哭喊沒有,世界不會因為你哭喊而憐憫你。你的哭喊在別人看來不過是個笑話,所以你只能接受你的處境,然后戰勝它。在生活中我們互相訴說著自己的為了生活的多么努力卻遭遇不幸之類的,但是世界上不幸的人不只有我們,他們并沒有止不住的抱怨,因為他們知道夜晚除了帶給我們黑暗以外,還會帶來一天的寧靜。終于能洗個熱水澡了,楊沫一直想洗個熱水澡,但是不知道怎么開口,這下子總算能讓頭腦清醒一下了。楊沫向樓上走去,踏起了樓梯上的一層積累已久的灰。

楊楚凡開始收拾長途旅行需要的東西,對于亡靈來說,只要記得這片荒原上旅店的位置,就隨可以躲避死神。不管走多遠,只要有旅店的地方,就可以到那里去休息,旅店主人會熱情的招待你。但是這一次不可以,這一次自己帶著自己的女兒,那些開旅店的家伙對于亡靈是十分的熱情,但是對于活人,一定會把自己隱藏起來的嘴臉顯露出來吧。所以這一次只能去那些已經廢棄的旅店休息了,雖然這些廢棄旅店很多,但是只要有一個晚上沒有趕到那里,那些地底的家伙一定會蜂擁而至吧。

楊楚凡的背包里除了那些必須品外,還有一把尼泊爾軍刀。這被稱為能殺死吸血鬼的東西,是自己保護女兒的唯一武器,雖然對于那些怪物來說軍刀砍在身上就像是撓癢一樣,但是真的到了自己和那些怪物打照面的時候,就算只有石頭,自己也會撿起來沖上去吧。為了保護那些珍貴的東西,我們往往都會失去理智,就算是必輸,我們也會沖上去,沒準,就贏了呢?沒準有奇跡呢?楊楚凡把所有東西好后,坐在了樓下的椅子上,等待著女兒下樓,思考著如何把這些事告訴她。

“先生,可以帶上我嗎?”劉帆看著楊楚凡,平靜的說道,雖然是請求,但是語氣很堅決。“小伙子,你以為這是鬧著玩的嗎?去向‘門’那里,連我都不知道最后會發生什么。那些亡靈只知道向前走的道路,越接近‘門’的地方,我們對那里了解越少。這些危險不是你能應付的,還是乖乖看店吧。如果你也想回到‘生’我奉勸你,不可能的,你的靈魂已經不完整了,‘生’是不會接受靈魂不完整的人的,你去了也得回來,所以如果你要去‘生’的話,不如乘坐314列車去,只是到時候必須回來而已。”楊楚凡毫不猶豫的拒絕了劉帆,這一路上會發生什么,又有誰知道呢?“先生,你說,危險不是我能應付的,那你能完整的走過那一路嗎?”劉帆平靜的說道,這一下子問到了楊楚凡的心頭,是啊,那一路上的危機,即使是自己也沒把握吧。“萬一半路上你被帶走,誰來保護你的女兒?我是流浪者,我不會被帶走,我可以一直保護你的女兒,直到她到達‘門’。”劉帆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就像是在敘述一件極為嚴肅的科學論文,而不是在和人爭論。楊楚凡站了起來,他站起來比劉帆要高上一頭,他俯視著劉帆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不知道你為什么愿意幫我,但是我保證,我會為我的女兒付出一切,包括僅存的這一點意識。如果你是為了她的靈魂才和我們一起去,我保證我們的日子都不會好過。”楊楚凡最總還是妥協了,是啊,自己一個人萬一不能送女兒到‘門’那里,女兒自己一定束手無策吧。雖然不清楚劉帆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有一個幫手也是好的吧。

這里的白天永遠帶著灰蒙蒙的霧,霧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呼吸,雖然這片荒原一片寂靜,但是細細聆聽,似乎霧里充滿了急促但微小的呼吸聲,像是饑餓的惡魔在等待不小心的獵物落入自己手中。

《夢境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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