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和葉子

當一陣寒風吹過,樹上黃了的葉子紛紛掉落,在空中搖曳著身姿緩緩落下。接觸到地面上的那一瞬間,那么輕柔,那么緩慢,好像靜靜地貼進戀人的懷抱。好像在枝頭挺立得累了,終于回到溫暖的港灣,沉沉地睡去。

剩下樹干和樹枝光禿禿地立著,失去了葉子的陪伴,他的身影顯得那么孤單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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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感受到葉芽的萌發,那樣嬌小的嫩綠,對天空充滿好奇的模樣。他能感受到葉子沐浴在陽光里向上伸展的努力。他從根部源源不斷地汲取養分給葉子,只為了看她更欣喜地成長,讓那抹翠綠亮著他的眼。他默默無言地陪伴,只是不停地把養分輸送給葉子。春天里,他把打在身上的雨水收集在腳下,不斷把根扎向地下;夏天里,越來越多的葉子長大了,她們歡欣雀躍,在陽光下,在風里,你聽,那“沙沙沙”的聲音,是她們跳舞的韻律。那時的他內心充滿富足和喜悅,站在原地一點也不覺得孤單,他很慶幸,自己是一棵樹,一直站在原地,從來沒有改變地照顧著樹枝,樹葉。不知不覺,他成為枝繁葉茂的大樹,有擔當有包容,有小鳥在他肩膀逗留,有孩童在他樹下玩耍。葉子高興地在他身上跳舞。

他是一棵站在西北的大樹,寬廣的土地上土壤缺乏水分,夏天的溫度很高,他不得不扎根而下才能找到水分。而冬天總是提早來臨,當他還沉浸在葉子變黃的美麗之中的時候,有幾日,一陣猛烈的西北風刮過。葉子來不及和他告別,就隨風飄落。

葉子悲傷的心情化為婉轉而下的身影,為了給樹一次最美的舞蹈。她一直明白是樹給了她生命,是樹默默地守護和付出,她只有不停地向上成長才是對樹最好的報答。從嫩綠到翠綠到亮黃到金黃。她要把他給的生命煥發最美麗的顏色。她明白,所有顏色綻放的盡頭是生命的墜落。而她依然欣喜,能夠絢爛了樹,魅力了樹,最后落到他的根部,讓自己的身體滲入地下滋養他。她是他生命的一部分,在腐爛以后仍然可以在泥土里成為他的一部分。

當所有的葉子都落下,他光禿禿地立著,向上生長的枝椏好像在向天空大聲地控訴:為什么?要讓葉子離開我?天空寂靜無言。夜里,冷風嗖嗖地吹著,樹枝搖晃著。是誰在無言地哭泣。

當黎明的第一縷陽光照下來。你可以看見,低處的枝椏上覆蓋著一層冰,像綻放的白色煙火,被固定在了地上。原來經由葉子收集的露水直接在枝椏上結成了冰。晶瑩剔透的冰枝椏好像童話世界里的背景。只有樹知道,那是給葉子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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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冰的融化里,葉子更深地沉入土里,她悄悄地成為了樹的養料,來年開春,樹用這些養料重新發出葉子的萌芽。周而復始,他們從來沒有離開對方。


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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