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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南國的榕樹，皂角樹是北地鄉(xiāng)村的領(lǐng)袖。

村中老皂角，不知存在了多少年，依奶奶的口氣，它不會小于二百歲。偏遠(yuǎn)也有好處，它躲過炮彈和斧鉞，得以延年。這十里八村，誰有它老呢？

它有不小的領(lǐng)地。它最高處離地面不會低于五十米，它直接的遮陰是一個大大的圓。開會和閑玩，說書和唱戲，它足可容下所有村人。樹大通靈，老人們說樹上有神，年節(jié)有人來燒香磕頭。有人用紅繩系在它身上，我嫌太俗，暗地把繩剪了，樹并未降禍于我。但有一年風(fēng)大雨狂，雷響電閃，它的一枝被擊中折斷，起了火。有人說這上面有潛伏的妖魔，被龍王抓了。我不信。

它多枝。它上面那五、六個大枝，比別的大樹都要粗許多。它后來中空，肚里長出一棵楝樹來，紫花悠然，果豆谷黃，卻沒能參天，真的像皂角不親生的孩子，依賴在別人的懷抱。

我不想寫它經(jīng)歷的歷史。百年之下，任誰都可想象那治亂，想天下荒年和小民之夢。少時在它下邊看《射雕英雄傳》，長大后在它下邊看《女駙馬》，俠士骨頭，烈女剛腸，迥異鄉(xiāng)村之風(fēng)，卻真是新了我的思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