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讀蔣勛的一篇散文,無關歲月,寫她母親對過年的講究。我想起了我的祖母。她總是把日子過得有滋有味,每一個節日都很講究,我的童年也很快樂圓滿。
那時候祖父和祖母過日子總是很精致,每年秋天把每個孩子大人的棉鞋棉衣做好,被子拆洗重新做好,下雨穿水靴,雨衣,下雪戴斗笠,我的童年從來沒有在泥水里光腳丫子蹚水而過,總是裝備齊全到學校,換上干爽的棉鞋,沒有受濕冷之苦,早晨總要喝了熱粥上學,全靠祖母起得早。生了病總是祖父祖母帶我去醫院,回來蓋的嚴嚴實實,她一會兒摸一摸我的額頭和手,再去廚房蒸一碗雞蛋羹或者攤一個幼時最愛吃的雞蛋餅,現在回憶起來在那個年代這一切是多么幸福的生活。
我很小的時候便學著祖母做針線,她教我刺繡,現在已經忘記了針法,但是她細細繡的樣子一直在我的記憶里,那是多么美麗的生活風景,一個小小的女孩,跟著慈愛的祖母一針一線繡自己的人生。她真的是真正懂得生活之美的人啊!如今我依然會做針線女工,有一次我用一種針技為老公縫補衣服,他顯然甚是驚訝,現在的女生也有會女工。
中學時代我為了好奇想要住校,條件艱苦,大家住在課桌拼成的床上,猶如東北大通鋪。祖母便送來了自家的小木床,又加了好幾床褥子,干干凈凈清清爽爽溫溫暖暖,我的小床成了大家最想交換住的地方。那時候自己定制的木家具,自己家的木頭,我的叔叔親手制作給我的,被褥也是祖母親手縫制,現在看來是多么珍貴。讓我去哪里找這么放心的物品,如今誰還會自己造家具呢?所以寶寶的祖父拖朋友給她親手制一架古琴的時候,我迫不及待跑進大山深處去選木料,這本身就是一件太美麗的事情了!就像祖母當年給我制家具一樣美好。
讀書、工作、留京,我并不是那么在意節日,不過是地球公轉自轉的自然規律。我的婆婆是一個十分講究傳統的人,我常常覺得何必這樣呢,直到有了寶寶,我自己也開始講究起來,我必須讓她感受到生活的點點滴滴帶來的樂趣。我和婆婆貼春聯,她在一旁著急著要幫忙,立春吃春餅,冬至餃子夏至面,立秋貼秋膘,這些我自己都會做了。如今我突然懷念起祖母八月十五的燙面蒸餃,排骨肉冬瓜餡兒,這是中餐,晚上吃過飯,才是在院子里架上小桌子,瓜果月餅供上,一家人圍著賞月聊天,月亮升起來才可以吃。奶奶的廚藝極佳,她總是變著花樣給家人吃的好,炸油條、蔥花餅、水煎包、菜盒子、炸耦合、烙茄盒、各種包子餃子等等吧,現在想吃也吃不到了。但是我知道這些都在我的記憶里,我想做的時候一定可以。
婆婆常說不愿房子不愿宅子只愿沒福的孩子,我常常嗤笑她過于傳統,但是又常常在生活中體會她的話的道理。這和我的祖母生活理念是一樣的。我并沒有見過我的曾祖母,但是每次祖母回憶她總是滿懷深情,曾祖母是一個持家有方的人,永遠干干凈凈整整齊齊,日子過得富有,家人都健康快樂,即使三年挨餓時期,也沒有讓家人受多少罪,全靠曾祖母未雨綢繆。我在她的教養下和婆婆處得很好。婆婆是一個非常杰出的女性,我自然萬分崇拜,但是崇拜不代表好相處,尤其一開始,每一對婆媳都會經歷誰做飯洗碗的問題。好在我悟性高,沒有糾結很久,我想起祖母來,她總是把家里老人孩子照顧的很干凈體面,正如祖母病這幾年祖父把她打扮的干凈利落一樣。公婆也是家人,一個女人把公公婆婆照顧好,把老公孩子照顧好,全家和和美美其樂融融不也是很重要很幸福的事情,不也是一種成功嗎?我的婆婆是拿過很多全國優秀榮譽的人,她思想開明,時尚大方,所以自然對我這個傻里傻氣的兒媳婦寵愛有加。我該對祖母說什么呢?人最傷心的時刻完全無神無主。婆婆說,你告訴老太太,你過得很好,叫她放心。祖母遺像面前,我長跪不起,終于磕了三個頭,奶奶,孫女過得很好,您放心吧!收起眼淚回京喂不到兩個月娃。
時間已過去了一年,生了一場大病,過了半年寶寶7個月的時候我才敢去想祖母已經離開的現實,我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日子緊張忙碌。但是寶寶很健康快樂,家人也健康和睦,工作也比較順利。親人離開了,把自己的生活過得好就是對她最好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