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快遞員來收件，我走下樓，打開門，才知道下雨了，停在門口的電瓶車明顯被雨濡濕，零散地閃著點點白色光斑，地面也是，由灰變黑。等快遞員走后，我走出幾步，仰頭望天空，隨之細雨如絲，來自雨的點點清涼化在我的臉上手臂上，而天空烏云密布，樓房硬生生如同刀片一樣刺入這有了秋意的天空，我心下想著：這就是秋雨了。今年的第一場真正的秋雨。淅淅瀝瀝。隨后也便轉(zhuǎn)身回屋，把門一關(guān)，也斷了這一番感受。
到了夜間快19點時，雨聲逐漸增大。雨聲增大也就是雨勢增大。可此時漆黑一片，哪怕對面，我這邊，都有燈光從窗口映入空中，但仍是看不見一絲雨，只能聽著雨聲，滴滴噠噠，滴滴噠噠，將打在地面上樹葉上車輛上的各種不同的雨聲混合后傳入我的耳內(nèi)，聽得人心惶惶的，不敢說一句話，唯有以沉默配合這不住的雨。
繼續(xù)側(cè)身，向窗外望去，心想：這雨會下整整一夜吧。如果是，就涼爽了。如果一連下幾天幾夜，秋的意味也會越來越濃，撲打著敏感的心，讓人陷入生命的沉思。秋的意味似乎比別的三季更為深濃。是因為秋本身這涼了的氣氛給人在身心上最直接的觸動嗎？春暖，夏熱，而秋涼，冬寒，秋是暖季轉(zhuǎn)入寒季的轉(zhuǎn)折點，在色調(diào)上是橙色變?yōu)榱怂{色。在這個點上，猶如人生的前半生與后半生的轉(zhuǎn)折點，怎能不給人以無限的感慨呢？如非無限，多少都會有的。而這樣的感慨，就是從這涼了的雨中，一層一層滲透入心的。
那么，請繼續(xù)下！下完今夜，再明夜下，明夜的明夜也下。
二
雨歇了。忽然斷崖式的寂靜。靜得有空間感，像個透明正方體，自空中向地面，罩著。心也穩(wěn)著，如小舟系于岸，有一份足夠的安心。不知什么蟲，在雨后竟“吱、吱、吱”叫個不停。是紡織娘嗎？是蟋蟀？就它一個在叫，再無第二個應(yīng)和，也夠孤獨的。它怎么不停下不叫？非得這樣一聲一聲寂寞地叫下去嗎？我都聽得有些心揪了。你叫給誰聽？這滿是夜色的天地？還是我？想必你不是叫給我聽的，但我卻如長了一顆詩人之心聽見了你的叫聲。既如此，便是叫給我聽的了，那我就聽。但是假如我不在呢？所以你那不過是生命不由自主的鳴叫，像詩人寫詩。不為任何誰，只為自己。縱使所有同伴隨著季節(jié)的更換一一死去，但你仍活著，你便繼續(xù)著這來自生命深處的鳴叫，如同心跳，而不止，只可至死方休！哪怕就一個！也自鳴而得意。
之前，我繼續(xù)緩緩走在街上，算晚飯后有意無意的散步。雖漫無目的，不知終點在哪，但有雨就夠。我只感受著雨，身四周的夜色和霓虹，人和車，被我忽視。我像我的手浸在水中，水的質(zhì)感，水的清涼，被我的手臂感受著，我在這雨中只感受著這雨，但又無可比喻，雨只是雨，我只是我，我只是借了這場雨生一些似有似無的思緒。雨無意而為之，而又何必在意？
雨大小剛好，怎么也不會大到要躲，也不會小到?jīng)]意思。在這雨中，我是有在想些什么的吧。當然就沒在意思緒的流動，現(xiàn)在再想就什么都想不起，反而覺得如煙消散，淡得發(fā)白，進而空了。這也好。不記得想了什么，這也好的。
當然，我也不總在雨中，也會由著腳步，順勢脫離雨的世界，比如我走進了“海瀾之家”，看看有沒有秋裝可以買；走進了“華萊士”，買了份辣子雞塊；后來，正路過一家水果攤前，一個果農(nóng)竟叫住了我，那人好像憑空出現(xiàn)，還是她等的就是我？我感覺她等的就是我，一個恍恍惚惚的后生。她說她想把她籃子里剩下的葡萄3塊1斤賣了，說是天晚了，想早點回家，她還叫我試吃。我呢？我竟還在看了看后，買了！11塊錢，水晶葡萄，4斤。我也夠迷糊的。不知道自己悠悠蕩蕩，竟如同夢游，是在飄的。那么大一袋葡萄！拎在手上沉甸甸的，傻乎乎的。吃得完嗎？大概要爛掉一些。反正盡量吃，估計吃脹肚子。下午的時候，還買了水菱，到晚上，竟餿了！吃到的那一口讓我對剛剛到來的初秋的味道打折了，因為我買那一斤水菱的初衷只是為了嘗嘗初秋的味道。早知道不如買幾個剛新鮮上市的青桔。
哦，忘了，剛出門時，晚飯之前，竟在路上一轉(zhuǎn)頭時一眼看見了飛飛姑娘，她正騎著電動車，從我右邊的非機動車道疾馳而過，好像因為這雨比平時更著急著回家。面對面的一瞬，我和她稍微都遲疑了下后，就是她沖我微微一笑，我沖她點了點頭，確認彼此認識后，就此相距而過了，前后不過數(shù)秒。邁開幾步后，覺得這樣的不經(jīng)意間一遇，還是挺好挺有意思的。昨晚我還在想，在這小城，我就是幾個月都遇不到一個熟人，真不知道它小在哪！沒想，今晚就遇見了一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