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婚姻的悲劇

(鄭重聲明:本文系振委會推文,原創首發,文責自負)

秦梅將白大褂掛進更衣室時,金屬掛鉤在寂靜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上周一凌晨三點,她正是從這里看見楚天的白襯衫胸襟處,沾著酒店洗手間的香根草味洗手液。那個味道混著他身上陌生的玫瑰香水,像把生銹的手術刀捅進她鼻孔。

“秦醫生,您先生的快遞。”值班護士的聲音讓秦梅手指一顫,快遞單上“鄭雅”兩個字在紫外線燈下泛著磷火般的幽藍。寄件地址是離醫院1千米遠的“迷你美容院”,她記得監控錄像里穿紅色高跟鞋的女人,鞋跟敲擊地面的節奏與秦天手機密碼鎖的按鍵聲完全一致。

地下停車場的排風扇發出嗡嗡的低鳴,聲音中帶著一絲絲顫動。秦梅握著方向盤的手腕浮現出淡青色血管。后視鏡里,楚天的寶馬X1正緩緩駛入VIP車位,副駕座閃過的鉑金包掛墜晃得她雙眼刺疼——那是她半月前在恒遠商場試背過的款式。

因患1型糖尿病,秦梅需每天用藥。保溫箱里的胰島素注射液隨著車身顛簸輕輕搖晃,玻璃瓶身映出她的眼角新添的細紋。

記得十五年前,楚天在醫科大學女生宿舍外向她求婚時,那些信誓旦旦的話語,什么“無論風雨變換,四季更迭,我愿做你最堅實的依靠,不離不棄”;什么“愿以我的全部,換你一生的幸福與笑容,與你并肩前行,直到時間的盡頭”等等,多么肉麻的承諾,現都化作了汽車的尾氣。

手機突然在置物盒里顫動,腫瘤科的通知在屏幕上跳動著:“病理科的報告出來了,示三陰性乳腺癌伴淋巴轉移。”

秦梅猛踩剎車的力度讓安全帶勒進鎖骨,擋風玻璃外部的雨刷器,突然扭曲成楚天無名指上的婚戒形狀。后座塑料袋里,那件沾著口紅印的淺灰襯衫發出細碎的摩擦聲,像是毒蛇蛻皮時的響動。

海威大酒店508房門縫漏出曖昧的光暈,秦梅貼著壁紙聽見鄭雅的笑聲從里面傳來:“十萬現金換半支胰島素,楚醫生覺得值嗎?”她掏出手機錄像時,監控畫面的自己正被走廊壁燈切割成無數碎片。

“我要確保看起來像室顫猝死。”楚天的聲線帶著胸腔共鳴,那是他在學術會議上講解心臟復蘇時的專業語調,“下周五是她生日,紅酒會掩蓋藥物澀味的。”

秦梅后退時差一點跌倒,監控錄像顯示,此刻她正站在上帝視角俯視這場謀殺預演。鄭雅脖頸上的吻痕在鏡頭里泛著紫紅,與她今晨在楚天肩頭發現的齒印形成完美咬合。

生日當晚,水晶吊燈將餐桌分割成明暗兩界。秦梅摩挲著紅酒杯梗,看著楚天用解剖實驗室精準的動作倒酒。醒酒器里的液體泛著詭異的琥珀色,讓她想起上周病理報告單上“癌細胞呈葡萄串樣排列”的描述。

雙方碰杯后,均一飲而盡。“還記得上大學時的毒理學實驗嗎?”秦梅突然開口,銀叉劃過瓷盤的聲響讓楚天手背青筋暴起,“老師說‘泮庫溴銨’味微苦、且有口干的感覺。”

楚天的餐刀哐當掉在牛排盤里,德式濃湯表面的油花變成了鄭雅的唇形。當他慌亂彎腰去撿餐巾紙時,秦梅看見他后頸滲出的冷汗正沿著脊柱滑進金利來襯衫。

“切蛋糕吧。”秦梅的指尖拂過胰島素冷藏盒,瓶底的標記在她瞳孔里映出星芒。楚天握刀的手劇烈顫抖,奶油玫瑰在刀刃下迸裂的瞬間,落地窗突然映出鄭雅扭曲變形的臉——那個舉著手機錄像的女人,此時正被兩名警察按倒在酒店消防通道里。

當楚天抽搐著滑下餐椅時,秦梅俯身在丈夫耳邊輕語:“腫瘤科三天前就停用了所有胰島素庫存。”

夜幕低垂的江畔,霓虹倒影在墨色水面上碎成千萬片銀鱗,晚風裹著潮濕的水氣拂過橋欄。秦梅在欄桿外搖晃的瞬間,路燈恰好將她的輪廓鍍上一層冷光。她的手指死死扣住鐵銹斑駁的欄桿,指節泛白如同垂死的蝶翼。江水在三十多米之下翻涌,像張開巨口的深淵。

當她縱身躍下時,蒼白的衣袂在夜空中劃出的弧線,似一顆流星在黑暗的天幕中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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