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沒有白走的路。
01
猶記得在學校時有一句順口溜:作文作文,見了頭疼。語文課上,哪怕老夫子用很不標準的普通話“念書”也比作文叫人歡喜。于是叛逆期的我在一次作文開頭豎著寫上:萬事開頭難!就在同學們以幸災樂禍的心情等待一場暴風雨來臨的時候,老夫子微微地笑了:“這樣的開頭還真是別具一格哈。能打破常規就說明你是個有思想的同學,老師很欣賞。”同學們下巴都快掉了。接著,老師話鋒一轉,“這個算第一個,以后我要你的作文都有一個不尋常的開頭。”
自己作的“秀”,只能自己受。
張愛玲在《論寫作》里借先生的話說:做文章,開頭一定要好,起頭起得好,方才能夠抓住讀者的注意力。結尾一定也要好,收得好,方才有回味。中間一定也要好·····
一篇文章從頭到尾都是好的,自然沒有不好的理由。只是我在以后的漫長作文課上,都要絞盡腦汁想一個不尋常的開頭,中間和結尾已無暇顧及。直到畢業,我真的很頭疼作文。不過,是“痛并快樂著”的頭疼。
02
畢業后,我踏上異鄉的路。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語言,一切都是陌生的。甜糯的吳儂軟語聽上去比歌還好聽,可就是一句不懂。
語言是溝通的橋梁,是思想的載體。
我在孤獨的異鄉成了啞巴,成了沒有思想的幽靈。
每天下班后,在簡陋的單位宿舍里看著夕陽一點點西垂,暮色一絲絲升起,仰望星空,遙想燦爛的星河里屬于我,屬于家的那一顆星子,請它代我傳去無盡的思念。那一刻,我像一頭被憋得透不過氣的困獸,急需要尋找一個出口。可是,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就連同學,也相隔很遠。我只能把切切的思念和滿心的惆悵全部傾瀉到紙上。
這,開啟了我的寫作之路。
從寫日記開始,我慢慢學會了與自己對話,學會自省,學會思考。夜深人靜時不再覺得孤獨,內心變得不那么浮躁,漸漸懂得退一步海闊天空,該跟過去握手言和的道理。人,不能活在假想的世界里。我會在日記里哭泣,合上日記還是要微笑著面對生活。
寫作,最初承載的都是我的愁緒。
03
真正的寫作卻是在工作多年后。
一次夜班,我用專業知識幫助別人解除了一個痛苦,看著她舒展的眉頭和臉上洋溢的笑容,我心里的歡喜一點兒也不比她少。我用一篇小文打發了一個漫漫長夜。第二天,我把小文拿給一位同事看,同事驚訝地看著我:“是你寫的?文筆不錯啊。”得到她的肯定我實在太開心了,因為她是我們單位的“筆桿子”,也是我心中一直仰慕的人。
同事當時大約四十出頭,氣質形象俱佳,起碼比實際年齡要年輕十歲。性情恬淡,微微上揚的嘴角是她面部最明顯的特征,她的五官算不上驚艷,甚至屬于比較普通的,但整體的感覺很好,是一種由內而外讓人舒適的感覺,很有親和力。每次看到她,我首先想到的都是“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句,我覺得沒有比這更貼切的了。
同事幫我稍作修改,并鼓勵我投稿。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變成鉛字的喜悅陪伴我度過了一段慌亂的歲月。之前我壓根兒就沒想過自己稚拙的筆能得到他人的認可,還能一投即中,簡直太幸運了!幸運之神這么眷顧我,給了我莫大的鼓勵與鞭策,使我在那一段日子里,能耐得住寂寞,內心豐盈,最終走出困境。
感謝我生命中的貴人,如果沒有老夫子略帶懲罰的錘煉,我不可能一蹴而就,首戰告捷;感謝那些寂寞的日子,讓我有大把的時間體會百態人生;感謝我的伯樂同事,是她把我正式引向寫作之路。
寫作,讓我既能享受陽光,也能承受風雨。
04
午后的陽光斜斜地灑在陽臺上,一杯清茶,一本書,一支筆,一個筆記本,這是我休息日的標配。我習慣用筆寫字,喜歡筆尖游走時沙沙的響聲,它能讓我心靜,心安。紅塵再多的喧囂此時與我無關,再大的誘惑也能被屏蔽。徜徉在故紙堆里,賞八千里路云和月,品五千年華夏文明的滄桑巨變,游古今觀中外,踏著歷史的足跡,追尋自己未完的夢。
閑暇的時候寫點兒小文,以文會友,認識一些有趣的人,不再囿于狹小的眼界,不再困于單薄的經歷,不再拘泥于陳規舊律,天地廣闊,人的格局也會漸漸變大。
寫作是一件孤獨的事,但我并不孤單。
愛上寫作,寂寥的人生開始變得有趣。也許我終不能寫出什么鴻篇巨著,但是,保持能寫.會寫的能力本身就是一件美麗的事情,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