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與惠子游于濠梁之上。

莊子曰:“儵魚出游從容,是魚之樂也。”

惠子曰:“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莊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之矣;子固非魚也,子之不知魚之樂,全矣。”

莊子曰:“請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魚之樂’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問我,我知之濠上也。”

這段對話,大意是說:莊子和好友惠子在濠水的橋上欣賞江水風光,看到河中魚兒自由嬉戲,莊子感嘆說:“儵魚自由舒適的游水,這就是魚兒的快樂呀。”惠子反駁道:“你又不是魚,怎么知道他們快樂呢?”莊子反問:“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我不知道魚兒的快樂呢?”惠子說:“我不是你,所以不知道你:你不是魚,所以你也就不知道魚,這還用說嗎?”莊子很聰明,不上惠子的當,說:“還是順著開頭的問題來討論吧。你問我‘怎么知道魚的快樂’,就表示你已知道我知道了魚的快樂,因此才問我‘怎么知道的’。而我就是在橋上知道的。”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被記錄在《莊子·秋水》中。這個意味深長的問句,穿越兩千多年的時光,如今依然散發出哲學的光芒。

大千世界,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對每個人而言,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是高興、快樂、愉悅,還是疼痛、苦悶、抑郁,只有正在體驗的個體才有發言權。

一句話:沒有哪個人,能夠全部體會他人的快樂;也沒有哪個人,可以全部感知別人的痛苦。所謂的“感同身受”,只是美麗的語言修辭罷了。

就像此時,我們根本無法體會陜西榆林那位產婦分娩前的痛苦。那是一種怎樣的無法忍受的疼痛,讓她在選擇剖宮產未果的情況下,以一種非常極端的方式,實現了自我解脫,也終結了自己和腹中孩子的生命。

相信,入院待產前,她是快樂的。那種十月懷胎締造生命的快樂,那種即將分娩初為人母的喜悅,就像莊子看到的那條自由自在游泳的魚一樣,歲月靜好,快樂洋溢。

然而,快樂與痛苦、歡喜與悲哀竟然可以瞬間切換。一方面是分娩帶來的巨大疼痛,一方面是無權選擇生產方式之痛楚,當身體的疼痛交織著無人施援的絕望時,她用決絕的縱身一躍,宣告對現實世界最憤怒最悲情的控訴。

如此悲劇,沒有誰愿意看到。也許,我們真的無法理解,在這個即將大功告成的當口,她為什么要選擇跳樓自盡?但可以理解的是,她在用這種極端的方式告訴我們,有些痛苦的確是人類難以承受的。這種疼痛,的確存在,只是我們還沒有體驗到而已。

現實之問是:既然我們無法感知產婦的痛苦,我們有什么權利替她做出決定?產婦兩次請求剖宮產,不論是請求家屬,還是請求院方,都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響應。

她的身體,她無法自己決定。這是最大的悲哀。

這其中,也許是世俗的問題,也許是人性的惡因,也許是制度的瑕疵,也許是管理的缺失,但在這個誰也不愿看到的意外發生后,涉事各方的第一時間免責式澄清,以及喧囂輿論的一派混沌與嘈雜,都讓人感到另一種痛苦和寒心。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痛苦?人是最寶貴的,我們的制度設計和管理過程,難道不應該更人性化一點、更尊重和保護當事人一些嗎?!

愿天堂里沒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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