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吳洋現在每天盡可能睡得晚一些，他怕睡得早了萬一半夜醒來，就不容易再入睡了。雖然吃藥能夠緩解部分失眠，但他還是盡量做到少吃藥。

看完書已經差不多晚上十二點了，吳洋欣喜地感覺到困意溜達著來了，他趕緊上床，擺好熟睡該有的姿勢，為擁有一個安穩的睡眠做好充分的準備。

不知過了多久，他迷迷糊糊感覺到電話在響。剛開始他以為是在做夢，等他睜開眼后，電話依然在響。他坐起來，拿起電話看了一眼，是張梓儀打來的，他又看了一眼時間，凌晨兩點四十。

吳洋有些納悶，同時又有些生氣，他知道，這個電話的結果，很有可能讓他接下來的睡眠泡湯。

“喂？”

“你能來一下嗎，我要去醫院，我受不了了。”電話那端張梓儀幾乎是哭著說。

吳洋心里的那點火氣一下子沒了，他趕緊掛了電話，快速穿上衣服，就出去了。他敲了敲401的門，沒有反應，他推了一下，沒有上鎖。進屋后，吳洋看到張梓儀彎著腰側靠在床上，左手按著腹部，臉色蒼白，額頭滿是汗水。她皺著眉頭，嘴巴微微張開，痛苦寫滿臉上。

“怎么啦？”吳洋走上前去，焦急地問。

“肚子痛得厲害。你開車送我去醫院好嗎？”

“可以，”吳洋說著把旁邊的衣服遞給她，“你趕緊穿上衣服，我回屋拿車鑰匙。”

吳洋拿完鑰匙，快速鎖上門。再次來到張梓儀屋里時，她已經穿上了衣服，雙手按著腹部坐在床邊。

“你能走嗎？”吳洋說著把她攙扶起來。

張梓儀試著走了兩步，額頭的汗水順著臉頰滾落下來，但她還是強忍著走到了門口。

看著門口一級級的臺階，張梓儀幾乎要哭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該怎樣才能走完這四層樓的臺階。

“我來背你吧。”吳洋說著彎下身子。

張梓儀弓著身子看了看吳洋，沒動。

“趕緊吧，別不好意思了。要是你自己走著下去，到樓下天都亮了。”吳洋似乎不容許張梓儀再思考下去。

張梓儀趴在吳洋后背上，雙手摟著他的脖子。吳洋扶著樓梯扶手，一級一級小心地往下走。

下到一層，吳洋感覺雙腿有些打顫，額頭的汗水也冒了出來。他把張梓儀輕輕放下。“我喘口氣。”他回頭看了一眼張梓儀，笑著說道。

“我自己走吧，感覺沒剛才疼得厲害了，我能行。”張梓儀試著直了直身子，故作輕松地說。

吳洋見她堅持要自己走，就攙扶著她，慢慢走向停車位。

凌晨時分，路上車少，沒多長時間，兩人就到了附近的醫院。

急診科醫生讓張梓儀躺在床上，用手按壓她的腹部，判斷具體的疼痛部位，并詳細問了這兩天的飲食情況。

做了一系列檢查后，醫生告訴了她結果：腸痙攣。

“醫生，這病嚴重嗎？”張梓儀焦急地問。

“別擔心，常見病。平時要少吃辛辣食物，注意別讓腹部受涼。掛瓶點滴，給你開點藥，休息一下，天亮就可以回去了。”

半個多小時之后，張梓琳感覺已經好多了。她看了一眼坐在床邊的吳洋，說道：“我沒事了，你趕緊回去休息吧，折騰了你一晚上。”

吳洋看了一下時間，已經快四點了。

“沒事，天快亮了，回去估計也睡不著，”吳洋說著停頓了一下，“你休息會吧，天亮我把你送回去。”

早上七點左右，張梓儀醒了。她坐起來活動了一下，感覺身體已經沒什么問題了。

吳洋把她送回家后，自己簡單洗漱了一下就去了公司。

上午，吳洋給他們部門三個經理開會，他要把最后一個季度的銷售壓力分解下去。

作為傳媒公司，經濟大環境不景氣，他們受到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很多實體企業效益不好，首先壓縮的經費就是宣傳。

雖然銷售壓力巨大，但心性要強的吳洋，當然不希望業績完成方面有任何閃失。畢竟，業績考核不達標在他身上還沒出現過。

晚上回到家，吳洋全身松弛下來，他感覺有些累。

最近一階段，他感覺內心深處莫名的難過，他很想找個人說說話，釋放一下這種情緒，但他翻遍手機三百多個電話，沒一個人可以讓他毫無顧忌地打過去。他不想讓家人為他擔心，也不想讓朋友說他“無病呻吟”，給他們徒增負能量。慢慢地，他感覺跟誰都沒必要說了。

吳洋把耳機插在手機上，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聽音樂。

《布列瑟農》的音樂像氤氳的煙霧，在身邊慢慢升起。他的腦海中閃過馮怡然，閃過母親，閃過最近工作中的種種不順心，不知不覺中，淚水竟然調皮地探出腦袋來。

張梓儀聽到402門響，他知道吳洋下班回來了。對于今天吳洋送她去醫院，她很感動，尤其是吳洋背著她下樓，這讓她覺得這個男人很可靠。

為了表示感謝，她洗了些水果給吳洋送去。她敲了敲門，里面沒有應答，她輕輕拉了一下，門開了。她站在門口輕輕叫了一聲“吳洋”，沒有回應。她走進去，看到吳洋帶著耳機，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等她靠近時，她驚訝地看到吳洋眼角流著淚水，她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了。她站在那里，不知道是進還是退。過了一會兒，他見吳洋沒有反應，就把水果放在桌子上，輕輕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