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很多時候我們人都在等待,覺著時間真的很多很多。
父親節前夕,我開始以自己忙為借口,試探著給父親打個電話說不能回去,父親那邊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又說:嗯,很好,在外邊好好工作,不用回來,家里一切都很好,只是你奶奶的身體有點欠安。
我聽了之后覺著父親話里有話。禁不住還是驅車回來了。
當我們一家四口回到家。進門的那一刻是奶奶首先看到了我們,九十歲高齡的奶奶猛得坐了起來,說:乖乖,這個時候你們怎么回來啦?接著就邁著小碎步,踉蹌著走到兩個孩子跟前,用她那溝壑縱橫的雙手,摸著這兩個孩子的頭說:回來好啊,回來好,還是回來好哇!我能清楚的看到奶奶的眼睛里浸滿淚水。
可是滿院子不見爸爸的身影,我心里就慌了,趕緊問奶奶,爸爸是不是又哪里不舒服了。這使我想到去年此時,因為他在家里要照看奶奶而不能去其它的地方,他又特別怕熱,但是又不愿意去買空調。在他的心中,總是有一種隱隱的東西在作怪,他認為,在農村,哪有誰家用空調啊,一般都是年輕人剛結婚,得安那個東西充面子,像他這樣的老年人是不用安的。一但你們家要是安上了空調,會被別人在背后指指點點,說三道四,甚至會有人說你老不正經,享受的還可很呢。有的時候,碰上嘴上苛刻的人,當面就會說,有錢人就是不一樣等等。而爸爸又是這樣一個特別愛面子的人,任你怎么說就是不安空調。所以在這樣的大夏天,對著電扇扇了一整夜,至于第二天早上面部麻痹中風。可是他又怕耽誤我和弟弟上班,所以一直沒有給我打電話。當時我周末回家,也是沒有找到父親,問奶奶,他也表示不知道。之后看到了父親的面部扭曲,才知道,他去打針了,他瞞過了奶奶和兒女。好在只是中風,經過很長時間的調整,一切安好。所以今天回到家,奶奶說爸爸不在家的時候,我又想到上午十點鐘,我給父親打個電話說我馬上就回老家去看一看奶奶的身體和另外看一看家里有沒有需要干的瑣碎活,問他需要不需要買一些什么東西捎回去。那個時候的父親特別急躁的大聲吼叫起來:都別回來都別回來,回來有什么呀,家里什么事兒都沒有,可別回來呀!我的心就慌得不知所以。
正在我驚慌之時,聽到里屋傳出:你們怎么又回來了呢?不是不讓你們回來了嗎?是父親,沒錯,心里的石頭落地了。
我趕緊掀開簾子進了堂屋,見他從里屋出來,我趕緊說:今天下午又不上課了,又趕上父親節回來看看呀。他說:沒啥事,家里。可是眉眼間舒展來,叫著兩個孩子說:乖乖,吃啥不?姥爺給你們買去。對了,你看我曬得麥,你回去時帶點吧?我很無奈的說這些都不用。
隨后我把買的衣服給父親換上,他高興得合不攏嘴,他說褲子太長了,但是穿在身上很舒服。他還說:正想買件這樣的衣服呢,正愁去哪里買呢,還是閨女知道疼啊!就在這一刻,我覺得作為女兒的我,特別愧疚。
想想他年輕時是多么的叱咤風云,是村里人口中的暴發戶,是外人眼中的能人,一輩子干工地,成天在外奔波。見識了世面,掙了大錢,誰知老了連一身衣服都那么成為了念想。一時間,淚水涌出,怕他看見,我謊稱到院里摘跟黃瓜來吃,并迅速的抹去了淚水。此時,他又一次的叫住我,說:褲腿太長吧,去進城修修吧,順便溜溜。家里沒啥玩的。
褲腿修整一番,回來的時候,很清楚地看到父親背著雙手在院落里走來走去,他嘴里面吹著口哨,聲聲悅耳。我問孩子:姥爺吹口哨,代表什么呢?孩子說:那是可高興唄?媽媽回來,給他買了衣服。我心里一驚,是啊,我們認為的大致也和孩子認為的一樣吧!覺得回家就是買點東西而已,其實老人的想法并不圖過個節日,你回來做個樣子。
看著爸爸一臉的笑容,聽著爸爸吹出的悅耳口哨聲,再來想他電話里不讓我們回來的決絕話音。我想,也許不善表達的才是父親,不能言說的才是父愛吧。
此時,我轉臉告訴樹蔭下的奶奶,下周我們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