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星期天,想見很久不見的她。
怕單位來電話,從厚厚如城墻的羽絨服內掏了半天,才拿到手里,正想關機,鈴聲卻隨之響起,急忙的關機,卻誤按了接聽鍵。
“出差,馬上?!?/p>
偎在車里,一只耳邊塞滿了司機,埋怨配貨站心黑如蛇蝎的嘮叨聲,另一只耳邊塞滿了,她接了電話,卻不肯掛的長長的沉默。
一路疾馳,到了清源,天已黑。猶豫著是否直接去土口子,還是在清源留宿,想早到,早回,便賭土口子不能連一家旅店也沒有,就又上路了。
清源至土口子,一路崎曲土路,兩旁田畦鋪滿了厚厚的積雪,越走越是荒涼,越走心里越是沒底。想今晚恐怕得裹著北風,站著睡了。
車窗上的花未等盛開,已被司機用小鏟,謝了不知多少回。車內氣溫冷得伸不出手,儲藏秋菜最合適不過了。
轉了一彎,忽見一盞冷冷如煙火的燈光,想可能是快到了,瞪圓了眼睛,前傾著身子,朝那一閃一閃的方向,不顧雪滑的路,拐了一彎又一彎,那燈光卻如鬼火般,你追多快,它就飄多遠,惑惑的問司機,你確定它是人間煙火,而不是天上星星?
終于到了,從村南開到村北,找著旅店,看到一家,黑黑的,冷冷的,孤伶伶的立在路邊,想也許會找到條件好點的,直到村盡頭,才死心。又回到那家,喊破了喉嚨,喊醒了睡熟的雞,也沒見一個人影,從里面出來。無計可施的站在車頭,任北風如刀,割著脆如薄冰的羽絨服,左顧右盼中,在門上卻看到一行小字,用手機微弱的背光照去,“有事打電話”,遇到菩薩般虔誠地拔著手機號,卻任你如何的拔,也拔不通,一數,才發現號碼是十二位,多了一個數。
風漸大,夜越黑。
這時,在路上打了無數的電話,一直無人接聽的學校,海市蜃樓般的在剛進村口的位置,忽的亮起了燈。
一行人,跌跌撞撞的撞入,找到收發室,找到值班主任,找到學生宿舍,找到夢寐一路的那張床。倒在上面,任誰也拽不起。
許久,當喘均了氣,才發覺室內的溫度,不次于剛剛逃離的車廂,伸手摸了摸旁邊的暖氣,手,電擊般地收回,
原來,瞬間的冷,也如她轉身后的影,也會讓人冷到心底。
在屋內昏暗的燈下,聳肩藏頸,困獸般,從床沿踱到窗邊,返回,再返回。不知是第幾次,腳底拌了一下,不耐煩的踢了一腳,才發現是電源線,拾起,順線一看,是藏在被子里的電熱毯,如獲至寶,找到插座,急不可待的插進,
燈,滅了。
不是電熱毯的燈,是屋內的燈滅了。
男生的口哨聲;隔壁女生的尖叫聲;值班老師的訓斥聲,響滿冰冷冷的寢室。
不知所措的拿著還沒溫度的電熱毯,眼前一片黑,腦里一片黑,心底一片黑。
“老師,你要的泡面沖不了,水還沒開,就沒電了?!拔覒艘宦暎嚭黄鹊卣驹诖扒?,
一輪月,燒餅般掛在空中,看了看時間,已是午夜。
大寒,剛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