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蕩起雙槳

2016-05-24 冰棍兒姑娘 不乖小王子日志

一直都很喜歡《讓我們蕩起雙槳》那支歌，但是竟然發生很多的故事并且有了心結。

一

小學四年級的時候。

小學的四年級與我而言是一個神奇而關鍵的時期，所有關于我小學光榮與夢想的傳奇故事似乎都是發生在那個時刻，當然也有無數的尷尬窘迫和進退兩難。矛盾糾結英雄又氣短的性格自此形成。

那年學校組織合唱比賽，一個年級大概組織了一個合唱團，我們就唱《讓我們蕩起雙槳》。一日下午，老師們在班里選幾個唱的好的女生，作為領唱。我憑著愛唱愛跳的使然天性被叫去試唱。那日下午昏暗，我沒有覺得之前的幾個女生唱的有多好。老師們神秘地竊竊私語指指點點。教室里沒有一絲歡快的氣氛，直到我的出場。

我記得我只唱了開頭的一句，底下便哄堂大笑。我想努力地再唱第二句，可是聲音再嘹亮似乎也鎮不住那歡快熱鬧的場面，

我莫名其妙地回到座位，沮喪之極。直到前面的女孩上氣不接下氣地告訴我我是怎么唱出的第一句。

唉，太離譜了。竟然前三個字就錯掉了。

“讓我們蕩～～”我把前三個字用非常快的連音唱了出來，幾乎吞掉，然后無限地拉長了那個蕩字～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會想起來如此地演繹，雖然這種演繹對現代流行樂來說代表著一種不可或缺的創新精神，但是在當時那個年代，關鍵還有那個貌似不經意唱出來的口氣，太玩鬧太不正經太不著調了。

老師們也裂著嘴，一個個像爆開了的無花果，然后說下去吧。自此葬送了我的大好前途。也許那次好好唱，也許參加比賽獲個獎，也許激發出潛在的音樂特質從此走上歌唱演藝事業等等。當然這些都是后來不靠譜的胡思亂想。但是那么小的年紀就懂得用演繹的唱腔來表達不一樣的效果是否也是某種編曲天賦？

寫這段的時候，回憶起那時的日子，情不自禁地一直在笑誒。

前陣子隨口哼唱無印良品的《朋友》，深情款款，但是剛唱第一句“誰可以劃船不用漿”的時候就被朋友逮個正著。他瞪大了小眼睛，仿佛我的調調已經跑到他永遠追不到的天邊。大概是那個“漿”字，據他說被我拐了十八個彎。我說那是我的自由發揮是藝術加工，可是他已經笑的合不攏嘴，我仿佛又看見了一枚熟透了的無花果。

可能關于劃船啊劃槳啊之類的歌，我注定都唱不好。

二

因為造成哄堂大笑的效果似乎是那個時期的我的一個常態也是那一年，班里主題班會，全校只推選我們一個，于是似乎是個很隆重的活動。

那種主題班會，挺像現在的《建黨偉業》之類的片子，流水的故事布滿了明星臉。我便夾雜其中有段重要演出。那次主題班會的重要程度，怎么說呢，反正是校長在親自錄像。可是我一上場，覺得校長舉著那個攝像機讓我覺得太暈了，而且讓我分神，雖然沒有忘詞，可是因為分神似乎沒有把之前對于臺詞的理解很好地演繹出來，一邊說詞一邊覺得自己對自己的表現是不滿意的，于是我對著辛苦扛攝像機的校長揮揮手，說，重來吧。又是哄堂大笑，校長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汗流滿面地用一本書扇著風。現在想想，那時候的校長是多么地樸素務實啊。

此事其實也留下了心結，讓我但凡公共場合的事便總愿求盡善盡美，事件發生中一旦有一點點不如意心中必定響起個鬼魅的聲音“重來吧～重來吧”。余音繞梁，非事不畢不絕于耳。

這個橋段也總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就是《看上去很美》里面的方槍槍。

書歸正傳。寫下近千字的東西，其實是想說，《讓我們蕩起雙槳》這只單曲，在我的心中曾經留下了多么刻骨銘心的不美好的記憶。其實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拒絕再唱起這首歌，因為旋律一響起，我就能想到那個昏暗的下午，糊里糊涂不著調的我，唱著跑調的曲子和滿教室的無花果們～～

三

其實后來的幾十年里我拒絕唱這首歌并不妨礙我是喜歡它的，拒絕唱的原因其實是我總覺得我只要一開口，那前三個字兒的味就不對～但是蕩起雙槳事件在過去近二十年似乎有了轉機。不知是否解開了兒時的心結。

某年單位也組織唱紅歌參加區里的比賽，在漫漫的自選歌曲目中怎地就選中了我的那個冤家曲子《讓我們蕩起雙槳》讓我歡喜讓我憂。唱便唱罷，混跡在蕓蕓眾生中想怎么唱就怎么唱估計唱的再不著調也沒人聽得出來。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我的演藝水平達到了一個全新的自我境界。

我們唱歌的時候是面向著一排窗戶。窗戶不是很大，但是剛剛好可以看到窗前的青磚石瓦桑榆古槐，還有遠處的藍天云朵飛過成群白鴿，而此時我的眼前真的展開了一幅畫卷：春風撫柳北海泛舟，青山白塔碧波蕩漾～～彼時的我深陷此景不能自拔，自顧自地唱到動情處竟幾度哽咽，淚光仿佛映射出那綠樹紅墻～～但其實是生怕周圍的人聽出端倪，此情此景若為人見到必被恥笑，我如何解釋得了。于是就以咳嗽清嗓稍稍掩飾。

后來不知怎地，大家練習后竟又留下我單獨試唱。二十年前我亂唱的旋律立刻沖上鬧頂嗡嗡作響。還好理智戰勝了情感，或者說二十年后的情感戰勝了二十年前的情感，沒有亂唱一氣。后來大約是因為我的嗓門大一些音準準一些——他們是不了解20年前的那場典故——于是讓我來領唱第一段。

翻身的機會竟然在二十年后又擺在了我面前。沒有人知道由于多年前的心結我其實是恐懼于單獨在眾人之下唱這首歌的。天知道我又會順其自然地變幻出怎樣的旋律。這不僅是一場歌唱，這關乎尊嚴，這是一場挑戰和超越自我的斗爭。

現實是再平靜不過的。沒有人知道平靜的生活下隱藏著怎樣的翻江倒海。兒時一連串窘迫不堪難以啟齒的經歷全部涌現，彼時因犯傻導致眾人嘩然的丟人現眼事件歷歷在目，本來這些該爛死在肚子里的糾結往事竟全部整裝待發沖涌過來，與再次重唱[雙槳]持續戰斗，攪亂我的內心，使之再次上演二十年前跑調事件。

混戰一場，[雙槳]戰敗。真正演出時我有些發蒙，聽不見一點伴奏音樂的聲響。且因為指揮老師還沒有上臺音樂就已經響起，所以指揮也是亂的，我也就亂唱一氣，看著指揮老師就是領會不出其中意味，于是就忽快忽慢地自由發揮起來。而且腦子里竟然翻來覆去就是那一句鬼魅的聲音“重來吧～重來吧”，當時我獨唱手里拿著話筒，簡直這三個字都要喊出來了。

有些東西不認命不行。早知今日，當初試唱的時候我就該把我的死穴講出來就不該碰這個雷。與天斗，一點也不其樂無窮。我這輩子的歌唱生涯算是折在這[雙槳]上了～～回程車上我一言未發這些都是胡思亂想。

從此閉口不提唱歌的事。之前心結算是又系上了一個死扣，一碰就疼。直到聽說了那個消息。

關于我們單位，歷來的歌唱比賽從來都是優秀獎、最佳組織獎之類的，最好了得個三等獎。于是我們向來的態度都是認真對待，不抱希望。那日我參加了一個比較大的演出剛說完相聲——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身上的文藝細胞被一點一點地挖掘出來——筋疲力盡，單位組織唱歌的阿姨特意來告訴我，我們的那個歌唱比賽得了特等獎。

特等獎？特等獎？這是個什么獎？我又蒙了。當時唱的啥樣，這儼然是個謎了。因為我腦子里只有那不堪回首的混亂場面。但是這個消息讓我那干涸了二十年的虛榮心瞬時得到滋養，滋養的都快爛了根了。不管怎樣，至少說明沒有因為我混亂的唱腔而拉了后腿，也許也許～～不敢多想。

后來我們又因為特等獎而參加區里主題黨日的展示演出。那日露天，音效也一般，我感覺也未能將我的歌喉完美展示，耳邊依舊鬼魅聲不斷。不管怎樣，我戰勝了當初的那個心結，我不再關注第一句的前面的三個字兒，而是繼續想東想西，這也算了了一個20年的心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