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豐寧滿族自治縣。壩上草原。北京276公里以北。天氣晴,氣溫15度。
夜色如水。涼風吹起一些遙遠的往事。外邊同事們的喧鬧被風吹得飄來飄去,聲音忽近忽遠。在這樣的夜晚,人心也變得遼遠和寧靜起來。
從北京出發,出喜峰口,群山綿延處,常有長城聳立,應是明長城。
明朝大將徐達發燕山衛屯兵,修筑永平府境內的32座關城。此后一百多年,明朝政府將這一帶長城所有的關口、城堡、邊墻連成一體,其中喜峰口為其中重要關隘之一。
從喜峰口,到古北口、張家口、獨石口,越向北走,越是開闊。從華北平原,向北到內蒙古高原,車往高處行去,海拔陡然升高,其交接處是為壩,便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壩上草原”。
這里是農耕文化和畜牧文化的交匯地,是滿族和漢族的邊防線。歷史上,在這個區域,有無數次交鋒。無數次兵強馬壯的游牧民族,從內蒙古大草原疾馳而來,從這里一涌而下,若不是長城阻擋,整個京城唾手可得。
13世紀,蒙古人成吉思汗在這里打敗過金國,從居庸關出關,攻陷金國的首都中都,也就是北京。之后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勢如破竹,直到把南宋皇帝逼得從崖山跳下,
17世紀,以滿族為主體的清兵(也就是曾被打敗的金人的后裔)入關,雖然走的是天下第一關山海關,但壩上依舊是其前哨。自此滿人政權主導歷史二百多年。
崖山之后無中國,閻吏之后無漢人。壩上居高臨下,見證了整個中國歷史的巨大轉折。清人入關,入主北京,但依舊不忘戰斗民族的本分,在離這里200多公里的地方——圍場滿族蒙古族自治縣開辟了一萬多平方千米的狩獵場,每年舉行一次軍事色彩濃厚的狩獵活動。
而今天,我這個歷史上的南蠻少數民族,卻跑到這個折戟沉沙之地,跑到幾個民族恩怨情仇幾百年的地方,騎著馬兒唱著歌,吃著烤全羊。
歷史到了這里,就儼然像河流入了海,少了幾分河的奔涌和激越,卻多了幾分海的開闊和深邃。我們也能如此幸運地“望見藍色的大海和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