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名片:老貓枕咸魚
全文目錄:《未懸年》簡介及目錄
相府雖高門大院,陳設卻簡單,與多年前任曦記憶中的相府相比,沒什么變化。任曦一邊打量著,一邊想他是做樣子給別人看,還是確實不喜鋪張?
卓知非端坐在主位,姿態安靜、閑適地喝茶,卓知非是文官之首,卻沒有一丁點高官的跋扈之氣,初見的人會認為他是名舞文弄墨的書生,一派溫潤如玉的模樣。見任曦進來,他微微一笑道:“任兄來了,喝點什么?我記得你喜歡霧松。”霧松是南國特有的茶葉,形似松針,味道偏苦,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賞得了的,他也想不通任曦怎么會喜歡苦茶?
任曦朝卓知非行禮,“不知卓相差人叫來任某,所為何事?”他無視卓知非讓他坐下的手勢,站立不動,顯然是準備聽完“他的吩咐”立刻就離開。
卓知非仍舊笑著,“坐吧,我有要緊的事與你商量。”
任曦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卓知非也不廢話,直接說:“北方戰事緊張,急需糧草,我找你來是為了糧草的事。”
任曦眉頭略緊,以往也有征集糧草的事,但都直接找父親或是兄長,卓知非怎會找到自己?
“任家控制著南國近半數的糧食生意,與其他糧商關系也和睦,我知道這幾年,任家糧行的生意都是你在打理,所以才找你來。”
任曦不知卓知非的目的,只是說:“朝廷若有需要,任家在所不惜。”
管家匆匆走了進來,耳語幾句,卓知非面色不變,只輕聲說:“讓他們進來吧。”
卓知非抬眼看著任曦,仍舊是溫潤的笑容,說:“你知道我母親與廖氏是表姐妹。”
任曦何等精明的人,卓知非提了開頭,他立刻就知道他要說什么,“卓相,任某的婚事就不勞您操心。”
卓知非輕輕嘆氣,“你我同年,也是同窗,你何必對我如此客套生疏?”
卓家是開國元勛,卓知非的父親更是經歷三朝的元老,卓知非年紀輕輕位居宰相之位,固然與他的能力分不開,更與他的家族分不開。他從卓知非入仕后就特意與他生疏,不單是因為兩家地位身份相差懸殊,更重要的原因,他不喜歡官場做派,也不想與這個朝廷一品大員有親密的私交。“卓相言重了。”
“任之曦。”卓知非突然開口,叫的是少年時候他給任曦取的諢號,驚得任曦抬頭看他,“任之曦,若是你確實不想娶許珣,我可以幫你回絕。”眼里的笑意溫暖,涌動著少年時時常會見到的調皮。
到底曾經是親密無間的好友,任曦也暖暖一笑,“那就多謝卓相了。”
“這事原也與我有關,所以……”正在說話間,走進來兩個人,這兩人任曦都認識,一名是洛洲府的府尹毛泰彰、一名是九門統領易慎行,他們來找卓知非顯然是因為公事,任曦剛要起身告辭,卓知非卻朝他擺擺手,示意他繼續坐著。
毛泰彰看到有外人在場很是吃驚,他要向卓知非回稟的事,雖然談不上機密,但在事情查清前還是不要為太多人知道為好。易慎行冷冷的目光在任曦臉上掃過,一如既往的毫無溫度,但眼底閃過的探尋還是被任曦察覺。他要探尋什么?
“毛大人,何事?”卓知非露出他標志性的溫潤笑容,卻含著淡淡的凜冽。
毛泰彰看了任曦一眼,既然卓相不介意有外人在場,他也就無需介懷,他拱拱手,說:“今天早上發現了第六具尸體。”
卓知非眉頭一皺,問:“驗了現場?”
“是,同之前的五具一樣,赤身裸體被扔在東郊,仍是被剖開了胸腹。”一個月來,洛洲發生多起殺人事件,這一起連環殺人案,兇手手段殘忍,已經殺害了六名婦人。皇帝聽說后大怒,要求洛州府衙七天內務必抓到兇手,還派了易慎行協助。卓知非管著洛州府衙的事務,少不得來詢問他的意見。
卓知非兩手搭在一起,右手食指敲了敲左手手背,“有線索?”
“除了尸身,沒有任何線索。”
任曦垂首聽著,洛洲發生這樣的殺人案件,一定要加強護衛。他還記得早間去看許言時,她脖子上的傷口。難道她被人襲擊?他抬頭,對上了易慎行的眼神,易慎行也在打量著他。
卓知非注意到任曦和易慎行的目光暗涌,“易統領,你的意思呢?”
易慎行緩緩收回目光,一如往常的冷言冷語,“下官只是協同辦案,一切聽毛大人吩咐。”
卓知非的聲線一如既往的溫和,并不因易慎行的官場言語而有一絲變化,“既然如此,你我同去府衙。任曦。”
突然被點名的任曦一愣。
卓知非說:“我幫你的忙,你也要幫我的忙,北方糧餉的事就交由你來辦。軍馬未動糧草先行,雖然皇上已經下旨到南方調糧,但遠水解不了近火,任家糧行就帶頭籌措軍糧,南方的糧食到了之后即可歸還各個糧行。”
任曦心里好笑,這個卓知非,即便是高居一品,仍舊是少年時候的脾性。
路上,任曦半瞇著眼在心里估算著任家糧行目前的存糧數量,卓知非一句幫忙,他任曦要賠進去多少銀子?唉……民不與官爭啊。
“少爺……”是馬夫的聲音,“易統領在,怕是找您的。”
撩開車簾,任曦看到易慎行站在任府大門前,背手而立,他并未著軍服,但挺拔的身形處處彰顯著他軍人的身份。任曦走下馬車,朝任曦拱了拱手手,還沒開口,易慎行已經說:“我要見許言。”
他要見許言?許言幾乎從不出門,易慎行如何會認識她?又為何要見她?“小妹昨日受了風寒,臥床不起,怕是無法見您。”
易慎行濃眉微蹙,略思考了一會,又說:“我只問她幾句話,非常重要。”
任曦仍舊搖頭,“閨中女子,不方便見外客。”
易慎行也不說話,只盯著任曦看,整個姿態已經將他的堅決表露無遺。
任曦口氣也有一些不悅,“易統領,她確實病了,我出門時她尚未蘇醒,真的不方便見客。”
易慎行身形不動,任曦在心里暗罵一句,這個男人,到底找許言有什么事?難道不知道男女有別?一定要入女子閨房?
易慎行開口說:“我要問的事關系她的安危。任曦,你我雖然關系不睦,但畢竟是隨師父習武多年的師兄弟。”
任曦在五歲時被送去習武,易慎行雖然比他小一歲,是師父的義子,算是他師兄。易慎行話已經說到這份上,任曦也不能再阻攔什么,只得帶著他往許言的院子走。“言言昨夜受了驚嚇,現在還未蘇醒。”
易慎行低聲問:“大夫怎么說?”她昨夜雖然有幾分憔悴,但精神尚好,并沒有任何受驚嚇的樣子,怎么會暈迷?
“大夫只是說受驚過度。”走到院門口,任曦停下腳步,對易慎行說:“你在這里等一會兒,我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