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說愁
頭發那么一甩,風吹過來,頭屑像雪一般泛著銀光緩緩飄落。
紀第十出現在大街上,所有的人都盯著他,奇怪的神情,張著嘴的能看見舌頭根,呲著牙的像想象中的食人魚一樣,穿著西裝革履,背著鋤頭,扛著鋼槍,抱著戴著老虎帽的大胖小子的系著紅色格子方巾的身形微胖的婦女,美人魚一般但透出妖嬈之氣的女子,清純的容貌配著花哨的衣服……不會吧,我的頭皮屑有那么唯美嗎?他們干嘛這么吃驚。紀第十往人少的地方跑,跑出了大汗,汗珠子吧嗒吧嗒往下落,冒著熱氣兒的頭發更加神奇了,越發的吸引人,人流涌來。
不停的跑,似乎會永遠跑下去,扭頭一看,只剩了一個人,黑色的頭發堆著,感覺冒出了一個尖兒,額前的發梢右斜,就像是,誒,哪邊是右啊,灰藍色運動上衣,不協調的淺水藍色仔褲,灰白色的運動鞋,難怪只剩他一個人,原來早有準備,握個手吧,這么有緣,可忽然害怕起來,想到握手后的無限可能,扭過頭來繼續跑,只聽嘩啦一聲……
完了,這一覺真是太浪費了,只做了這么短的夢。1,2,3,4,5,6,7,起床。
也許并不是夢都這么短,大概把大部分都給忘了,剩下的也就那么一點兒,有時候起床覺得頭暈,又沒有什么夢的痕跡,那就是都給忘了,嗨,我這腦子,就是個漏底的袋子,不停的裝,不停的漏,到頭還是一場空,是不是真該好好想想為什么活在這世上了。準備完畢就得出門了。再看手機,正好6.37,跟往常一樣,舒服地一笑。
跑步是用來干什么的?紀第十就在跑步的時候想著這個問題。我要健康的身體,而且,跑步能讓我思考一些問題,就像我現在思考的一樣。周圍都存在,不過又都不存在,一大抹色彩,草綠色,天藍色,大方地疊加,沖刷,掩蓋,融合,就像紀第十的思想,混亂但精彩。管他什么岔了氣,流了汗,酸了腿,沒了勁,通通拋到一邊,讓偉大的思想馳騁。哎,這是第三圈了吧,到那兒就夠了,我可不想再跑了,累死了,自找苦吃啊。
我要健康的,所以就是這樣的。忽的溫暖刺人的陽光消失,周圍猛地閃了一下,緊接著,就是轟隆隆的雷聲,紀第十急忙躲進教堂,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安逸,唉,今天不能跑步了,只能明天看情況了,垂頭仿佛笑嘻嘻的心情,噴薄而出。
神父轉身問紀第十,施主有何苦衷,紀第十當然聽不懂了,感覺神父的口型就像是問他這個問題,也不管對不對,也許和尚道士神父都是一家的吧,就把自己的煩惱一類的東西統統抖出來,這些世外高人就會平心靜氣的告訴你,要冷靜,總會解決的,然后就發生了神奇的事情。呵呵,神父好,我沒什么煩惱之類的東西,健康得很,至于你說苦衷嗎,我可得好好跟你說說,你要是聽不懂中國話也無所謂,我說的也不標準。我呢,是頭屑太多,不過話說回來,這是不是也算個特色呢,只不過可能不太受人待見,實際上這跟某個人長得帥是一個道理,都是特色嘛。
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神父,我特別想說的是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嗯嗯,好像也就這些吧,神父,請問你怎么看!神父表情凝重,呆若木雞,忽然就活了,瘋狂起來,把黑教服摔在地上,幾乎一下子,已經一絲不掛了,藍色的火焰燃起,,濃臭的黑煙久久不能散去。額,算了,我還是找別人去吧,神父怎么突然就精神失常了呢?我還沒問他呢,宇宙的目的是什么啊?
目的?想了想,不管怎么的,得先活下去,為了生存。亂轉悠的日子開始了,偌大而墨綠的海,也許只是大湖而已,灰白的大理石橋橫亙,路過大橋時,大橋問到,干嘛去啊你?生存啊,總得賺錢吃飯睡覺啊,份量足夠的大米飯,當然了,也可以加點兒湯的。那睡覺呢,大橋又問到。嗯,我想想,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睡當然也是一個人睡著,全家打呼嚕了。再說了,有某個美麗的仙女來找我,跟我共敘或許曾有的那段時光嗎?扯的是不是有點兒遠?對了,再問你一句,你生存的目的是什么?
忽的就看見了仙女,飄逸的白色連衣長裙,卻看不清她的面貌,好像,光著腳?!不行,得仔細看看,哦,挺普通的啊,化著讓人反感的裝,穿著平常的衣服,也許,跟紀第十是同一類人,不過紀第十馬上就否決了自己的想法,我可是絕對的原生態,跟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雖然并沒人會這么說。那位女子說,您好,我丟了臉,什么都丟了,忘記了自己的名字,故鄉,不過我還記得我在淘寶上買了一件一千兩黃金的天藍色的衣服,貨到付款,而這件衣服很快就要消失了,它的使用權只有一天,不過我愛美啊,美麗是無比高貴的,沒什么能夠比得上她,能不能給我點兒黃金,明天我就讓你看看那件衣服是多么的好看。紀第十說,我窮的就剩兩件衣服了,不過正好,都是永久使用的,直到破了,當然,破了你要想穿也可以,這個危急時候,當然要幫你的忙了,給你一件吧,說著就要把身上的衣服脫下來,然后自己穿干凈的那一件。白衣女子說,先生您知道嗎?這世上比美更高貴的是信用,既然買了,我怎么還能反悔呢?這是我完全不能接受的,您摸摸我的手,冰涼入骨,你摸到骨頭了嗎?是不是像冰一樣?紀第十被凍壞了,似乎腦子也凍僵了,按著女子的思維,他向時間借了七百兩黃金,對那女子說,這樣吧,等衣服來了,你告訴他們,把倆袖子的使用權收回去吧,這樣七百兩就夠了,呵呵,我對你不錯吧,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這樣,可能就是那點兒僅存的單薄的道德準則,是不是很傻呢?女子帶著黃金離開了,紀第十給時間打了一千年的工,每天都盼望著天藍色女子的歸來。最后一天,腦子終于解凍了,發誓說,以后再也不管這樣無聊的事了,如果還有這樣的事,就直接把她帶到時空管理者那兒,畢竟自己跟時空管理者已經相處一千年了。不知道紀第十說話算不算數。
話說紀第十打工完成之后,無聊之至。
從一數到七,過了七年。
那天正在跟老虎商量,希望自己能夠吃一口老虎肉,活了這么長時間,還沒吃過呢,既然遇到了,那就一定要嘗一嘗,最終還是挺好的,老虎說他的祖爺爺吃過人肉,可他爺爺跟爸爸都沒吃過,他就更不用說了,老虎跟紀第十交換了一兩肉,都是在屁股上割下來的,虎與人趴在一起,稱兄道弟,燃起一堆柴火,就跟野餐一樣,各自吃了彼此半兩肉后,贊不絕口,同時又會心一笑,把剩下的半兩肉交換過來,吃完之后,喜極而泣,仿佛一下子就明白了人生的意義。呵呵,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相背而走,兩者心中都充滿了滿足。
七個月之后,紀第十揉揉自己的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揉眼之后還是看到了天藍色女子,奔跑起來,那位女子看著紀第十,天真的眼神,紀第十跑到女子旁邊,才發現此女子非彼女子,這才是真正的仙女,原來的那女子一定是撒旦派來的,本來想拐走我的生命,卻只帶走了我的一點兒時間,她可不知道我的時間是永恒的,只不過是怨她讓自己受到約束罷了,也并不是苦大仇深。這仙女是什么樣的呢,天藍色的連衣裙,臉頰因看到紀第十而泛起微紅,水晶鞋讓她仿佛離開了地面,飄逸的微風,烏黑的頭發泛光,宛若星光點點。女子抬頭朝向紀第十看了一眼,眼神中盡是幸福和期待,宛若紅蓮綻放。女子向紀第十走來,紀第十居然邁不開步子,僵在那里。紀第十下定決心,要好好擁抱這個仙女,女子竟然穿過了紀第十,朝著前方走去,紀第十看看自己的身體,什么也看不到,沒手,沒腳,就是透明,什么都沒有了,他不知道何時他已經成了一個靈魂。轉頭一看,仙女幸福的依偎在風神的懷抱。
心徹底冷了。
紀第十的靈魂就這樣一直飄蕩。
2015.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