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說，知者樂水，仁者樂山。而我這不仁不知之人，不知怎的，也甚是喜歡。大概和兒時的生活有關。
小時侯爸媽出去打工，我長住外婆家。一住便是十年。那邊的山水啊，幾乎都映到骨子里了。外婆家后面便是山。山中多木，多草，多野果。只記得李子，桃子，橘子，栗子，梨子，管他誰家的，都偷過。山中有溪水，蜿蜒而下。從后園到前庭，從高山到平地，帶著石苔花草的氣息，穿過十幾戶人家，一直流到老遠處的河里。這里的山水不大。卻精致得一輩子都把玩不厭。大概這是美的，和著記憶時光，微妙中有著某些永恒的東西。
如今細想來，為何景區的山水建筑那么秀麗。卻依舊那么索然無味。大概因其是偽的，人為的。縱使外觀再秀氣，細節上也難以勾動人心。真正的山中是沒有水泥路，沒有垃圾桶，一點兒都不臟。那嶄新的古式建筑，縱然遠觀較好，近看卻很假，這就不行。還不如倒塌的老屋有味道。
我外婆家那邊的山，山頂上有個廟。廟里有兩個廟祝，平時也沒多少人去。我和表弟表妹常常沿著山路爬上去玩。半山腰上，能盡覽小鎮的樣子。以前山腳下灰瓦白墻的老屋比較多，漸漸的都換了樓房。那路啊是越來越平整，而水卻越發臟了。不好說什么。山上樹挺高的，底下卻少灌木。唯有道路兩旁得見日光，灌木植被也就多了起來。
有時傍晚亦爬上去，從山的另一邊下來。路有很多條。然后從山腳的老村子里繞回去。景色很好看。折根蘆葦，偶遇砍柴人。以為壞人，便躲了起來。想來真是趣事。
山上植被繁多，我卻認不得幾個。我的外婆她們認得好多。大概到我們這一代，方言中的植被叫法也差不多該失傳了。畢竟不砍柴，不干活，哪分辨得出來，哪需要分辨出來呢。
山中溪水旁有個石頭，被雨水沖成滑滑梯狀。以前最愛爬它。溪水里有蝦，有釘螺，有魚。蝦是很小的蝦米，用手就能捧起。魚是沒鱗片的魚，放鉤就咬，很笨。釣了一條后，就再也釣不到了。釘螺不能吃，有寄生蟲的。兒時和他們玩，幾個大哥哥姐姐拿過小鐵盒子煮蝦米吃，很傻。
水將石頭沖成了石澗，石澗里可以撈魚撈蝦米。抓到鳥兒，就靠這個喂它們。過年時，有鞭炮賣。還用鞭炮來炸它們。真不知道他們遭了什么罪，被我們這么欺負。不知道以前有沒有人像我們一樣，在這山水浪蕩過。一定有。
古人的描寫的山水，古人的心性，大概和兒時的我們差不多。沒啥好羨慕的，我們也曾有過。可真正發之為文，那就真的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