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你永遠都在以自我為中心!"凌蕭邊玩著手機,眉頭皺起,看也不看荔枝一眼。
荔枝轉(zhuǎn)過身去不再說話,滿肚子委屈不知該和誰發(fā)泄,她起身去關(guān)燈,不小心磕到了桌腿,腳踝處隱隱作痛,她回過頭,凌蕭沒有任何關(guān)心她的表情與動作,她揉著腳踝,心里的熱情也像桌角的那圈蚊香,兀自燒完,化為灰燼,斷裂。
他們在一起兩年,所有的熱情煙消云散,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讓她們爭吵不休,很多個時候,荔枝無法感覺到凌蕭的愛,她覺得自己跟窗臺上的多肉植物一樣,竭盡全力硬撐著,馬上就要枯竭而死。
他們是大學同學,畢業(yè)后理所當然的聯(lián)系比較多,奇怪的是,他們倆的感情永遠對不上號,荔枝戀愛的時候,凌蕭是空窗期,凌蕭有了新的追求者后,荔枝的男朋友又劈腿了。
那段不見天日的失戀期,是凌蕭陪著她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度過的,荔枝特愛鬧,沒完沒了的那種,室友都紛紛怕了她,只有凌蕭一天又一天的照顧她,早上的時候帶小米粥包子,中午的時候拉她去圖書館看電影,傍晚騎著自行車帶她看夕陽。
即使荔枝的小腿被蚊子叮的都是大大小小的疙瘩,但她還是能笑的跟個孩子似的。
他在她絕望的時候給了她沒人給過的希望,自然,荔枝把他當成了絕處逢生的稻草,緊緊的攥在手里,生怕被奪走。
凌蕭沒有告訴過她,為了和她在一起, 他放棄了一個自己追了很久的姑娘。
因為,那姑娘接受不了荔枝的存在。
她懷疑男女之間還有純友誼這回事兒。
凌蕭卻不管了,他喜歡荔枝,比喜歡這位姑娘還要多的多。
02
畢業(yè)后,他們倆一塊兒到了一家金融公司上班,荔枝做客服,凌蕭跑業(yè)務(wù),當他們拿到第一個月的工資時,凌蕭帶著荔枝去吃了他們?nèi)松械牡谝淮未蟛汀闹夼E牛忻赓M的水果沙拉,凌蕭替她切牛排,又給她端飲料,忙的像個小媳婦兒,最后吃完了荔枝坐著腆著肚子打著嗝,把凌蕭逗得一愣一愣的。
他們的美好生活就這么開始了。
和所有成千上萬的小情侶一樣,他們同居了。
一起在廚房里做菜,一起洗衣服,荔枝把肥皂泡抹在凌蕭的鼻子上,凌蕭又嗔怪著抹回去。
他們一起去看電影,各式各樣的。
一起買菜,和小攤販討價還價,過著老夫老妻的日子。
某一天,極其平凡的一天,也不知是因為什么,荔枝下了班回到家累的不想做飯,就躺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凌蕭加班到八點半回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荔枝睡著了,給她蓋了床毯子,就到廚房去煮面條,叮叮當當?shù)穆曇舫承蚜死笾Γ瓭L的時候他正要把面條放進去,荔枝進來了,"我來吧。"
"不用了。"凌蕭把面條倒進去,有水滴不安分的濺起來,他被燙的齜牙咧嘴,往后退了小半步。
"還是我來。"荔枝拿起鍋鏟,把裸露在鍋外的面條按下去。
"這吃得飽嗎?不然叫外賣好了。"
"不用。"凌蕭關(guān)掉打火灶具。去櫥柜里拿了一個碗。
荔枝愕然:"我也沒吃。"
凌蕭有些不耐煩返回去又拿了一個遞給她。
飯桌上,兩個人都沉默不語。
荔枝想問他,白天在公司跟他在茶水間有說有笑的那女的是誰,又怕自己想多了,誤會了。
凌蕭想著自己沒完成的一單業(yè)務(wù),郁悶極了。
洗完澡后,凌蕭躺床上看新聞,荔枝往他身邊挪了挪,"新聞好看還是我好看啊。"
凌蕭順勢一推,"累了,別鬧。"語氣里帶著濃濃的不耐煩。
荔枝立馬不樂意了,"凌蕭,你什么意思啊?一回來就甩臉色,我欠你的啊?"
"你不睡覺是吧,你不睡我睡了,明天還要上班。"凌蕭放下手機拿枕頭捂住了臉。
荔枝更加來氣,"你給我解釋清楚,白天茶水間那女的跟你什么關(guān)系,不說誰也別想睡。"荔枝伸手去扯他的枕頭,用力過猛的把自己指甲扯劈叉了,血絲慢慢的滲透出來,凌蕭轉(zhuǎn)過身去不再理她。
她氣急了伸手去捶打凌蕭,"我手都流血了。"
凌蕭也在氣頭上,依然沒轉(zhuǎn)過身去看她,砰地一聲,床頭的茶杯在地上摔成四分五裂的樣子。
那是凌蕭最喜歡的一個茶杯。
這次冷戰(zhàn),他們持續(xù)了一個星期。
她回來,就洗澡睡覺。
他回來就在沙發(fā)上睡,廚房里,衛(wèi)生間,只要有一人在里面,對方都不進去。
愛情里的熱情,沖動,都像沙漏一樣,不動聲色的全部漏完,一滴不剩。
03
最后還是凌蕭先說了話,他的兄弟結(jié)婚,喊荔枝一起去,荔枝開始還橫著不去,后來禁不住三兩句哄就下了臺階,跑去房間里高興的換裙子。
每一次吵架,荔枝都發(fā)誓自己以后不再摔東西發(fā)脾氣,凌蕭也發(fā)誓不再對荔枝冷漠,沒錯也要自己找錯認。
可惜,每一次發(fā)誓,維持的時間打死超不過兩個星期。
有時是為了凌蕭的臭襪子,有時是為了荔枝的男同事,有時是為了吃飯時凌蕭沒有幫她買水,有時是為了凌蕭頻繁給女同事朋友圈點贊。
吵架越來越頻繁,一次比一次激烈。
荔枝又摔了好幾個杯子,盡管他們和好后會重新去買新的。就這樣,三個月的時間,他們的床頭柜,換了五次杯子。
白瓷兔子,藍色云朵,綠色草團子,漸變粉色,透明玻璃。
荔枝養(yǎng)成了個習慣,每次去買杯子的時候她都格外心虛,盡量的選結(jié)實的,再結(jié)實的。
有一天,荔枝休假,凌蕭還在上班,她閑得無聊,跑去電影院看了一部電影,叫做《前度》,講的是男女主角的前任分分合合的故事,其中讓荔枝印象深刻的一段就是女主角一直喜歡摔杯子,后來男主角就把家里所有的杯子換成了塑料的。
他們分不開,卻又合不來。
最后都有了新的戀情,卻又對彼此念念不忘。
荔枝回到家把這個電影講給凌蕭聽。
凌蕭第二天也把家里的杯子餐具全部換成了塑料的。
他開玩笑說,"你以后盡管摔,店家說了,摔壞了包退。"
荔枝尷尬的笑了笑,她摸了摸塑料杯子,卻總覺得缺了點什么,她也說不上來。
04
這天,凌蕭接見的是位刁鉆的女客戶,他要凌蕭陪她看電影,吃飯,才肯簽約。
凌蕭只好卑躬屈膝的被她牽著鼻子走。
好巧不巧被荔枝的閨蜜豆豆看見了,還拍了照片發(fā)給荔枝。
荔枝心急火燎的趕到現(xiàn)場,好一通火發(fā)完,客戶走了,合約吹了,他們一前一后的回到家,凌蕭強忍心中的怒火。
"是不是你沒有原則的啊?客戶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荔枝不甘。
"是,客戶要我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他媽這么孫子還不是為了你過上好日子。"凌蕭按捺不住了,扯了領(lǐng)帶往地上扔。
荔枝一眼瞟過去,藍色條紋的領(lǐng)帶,她沒給他買過。
"我不跟你掰扯,這領(lǐng)帶哪來的?"
"客戶送的。"
"男客戶女客戶?"
"女的,行了吧,你滿意了吧?程荔枝,你憑什么覺得所有人都要圍著你轉(zhuǎn)啊,把你抬的高高的,就你有原則有底線,別人都他媽的和客戶有不正當關(guān)系是吧!"
"行啊。凌蕭,你最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荔枝沖進了臥室關(guān)上了門。
凌蕭轉(zhuǎn)身拿起桌上的塑料杯,摔在了地上。
這晚,凌蕭沒有再回來。
荔枝在臥室里翻來覆去,一夜沒有合眼。
這次冷戰(zhàn),持續(xù)了三個星期。
荔枝冷漠的翻著他發(fā)的朋友圈,沒有點贊。
卻在共同好友里看到他給另外一位女同事的自拍點了個贊。
荔枝由這一個贊想完了一部長篇狗血電視劇,她的心更亂了。
月底的時候,公司做周年慶活動,在酒店聚餐,所有部門必須參加。
唯獨荔枝請了假,原因是她的姨媽來了,在家痛的下不了床。
凌蕭是知道她的例假期的,可是他沒有請假回去看她。
這次姨媽期,讓荔枝痛不欲生,同時讓她想明白了許多事。
她能下床的第二天,在衣柜里找上個月沒用完的暖寶貼,卻在角落里翻到了一個小盒子,盒子里,是一支鋼筆和兩張火車票,這支鋼筆她認得,是凌蕭的高中女朋友送他的,他當初騙她說扔了,沒想到還在這里藏著,那兩張火車票,一張是上海到南京,另一張是南京到上海。
出發(fā)日期是在不久前,也就是凌蕭說去外地出差的那幾天。
荔枝的心都在顫抖。
凌蕭的高中前女友就在南京工作。
于是荔枝暖寶貼也不找了,收拾行李準備離開,她無法向凌蕭去求證些什么,畢竟他們倆太不合適了。她的多疑,他包容不了,他的多情,她容忍不了。
荔枝走到客廳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一只杯子掉在地上,地上一灘水。
荔枝盯著杯子底部的裂痕發(fā)呆,她明白,有些事情早已經(jīng)回不去了。
離開的時候荔枝做了一次大掃除,像他們第一次搬進來時那樣,小到角落,大到陽臺,都不放過。
一滴滴汗和眼淚混合滴到地板上。她想,她沒什么好留念的了。
她終于知道他們之間缺的是什么了,是熱情。
一次次爭吵,冷戰(zhàn),再和好。
已經(jīng)讓他們的感情千瘡百孔。
05
沒有像電影里那么浪漫的劇情,凌蕭沒有出來追。
更沒有滿世界打聽荔枝的下落。
只是聽說他消沉了一段時間又重新振作,換了家公司,重新開始。
荔枝在網(wǎng)上重新找了一個房子,是個極其陰暗潮濕的單間,連廁所都沒有。
不過她一點也沒覺得什么,接下來她的日子,不管好與壞都要在這間小破屋里度過了。
一個月,兩個月,荔枝和凌蕭都開始按部就班的生活,他們不敢停下來,因為一停下來就會想起曾經(jīng)。
荔枝一直保留著凌蕭的微信,可笑的是凌蕭刪完了朋友圈,每每荔枝點進去的時候,看著那條冷漠的橫杠都會心涼半截。
猶豫良久的那句好久不見,在對話框里嘲笑著她,她更是覺得自己是一個赤裸裸的笑話,平靜下來后,她再一個個字的回車刪除。
許多次荔枝都想知道,如果凌蕭恰好也打開了和她的對話框,看到了"對方正在輸入"又變成了荔枝的名字,他會是一種什么樣的心情呢?
不久后,某個荔枝加班的夜里,看見凌蕭發(fā)了一條朋友圈,一個陌生女人的照片,四個字,"從心開始。"
荔枝的心瞬間跌落谷底,她的指甲在鍵盤上顫抖,手機不停的震動。他們的共同好友在下面接二連三的回復(fù)道:恭喜啊,什么時候帶我們來見見啊。
只有豆豆打了一句格外瘆人的話,又像是在替荔枝打抱不平:這么快就找了新歡?
荔枝長吁了一口氣,在下面評論到:真好,祝長久。
然后她放下了手機,發(fā)了一條誰也看不見的朋友圈。
"余生不用指教了,我自己瞎幾把過吧。"
像是賭氣,又像是怨天尤人。
管它呢,反正凌蕭是再也不會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