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1日,奶奶因為病重被救護車拉進了醫院,住進了重癥病房。
1月2日,奶奶情況稍有好轉(也可能是回光返照吧)。
1月3日,我請假回家探望,奶奶尚能開口說話,只是精神狀態十分不佳,總是迷迷糊糊的。
1月4日,我跟爸媽都還在床上的時候,醫生打電話來告知:奶奶已不會說話,只剩一口氣撐著,讓我們趕緊安排出院回家。
1月4日下午3時10分左右,奶奶逝世,永遠的離開了我們。
我跟奶奶的感情并不深,因為從小就離開了她,我是在外婆家長大的,所以跟外婆很親,待在一起的時候甚至超過了爸爸媽媽,而奶奶,似乎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見面,相處幾天,自然也就不親近。但是奶奶在我回家的那幾天,總會想方設法的對我好,時不時買點吃的或者玩的東西給我,嘴上總是說:小時候沒好好照顧我,有虧欠啊。而我也能感覺到她的無奈。
也許真的是在一起久了感情才會濃一點,跟奶奶,老實說,我是沒什么感情的,對于她的關心也只是照單全收,卻全然不知道回報,連電話一年也打不了幾個,直到今年她生病住院。
記不清奶奶是哪一天住院的,大概是2017年11月份吧,第一次住院的時候,奶奶查出了絕癥,晚期,醫生也說可能年前就會走,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每個星期都會打電話給她,哪怕說的不多。我似乎是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太不關心奶奶了,長這么大,卻從來沒有讓奶奶享受過膝下承歡的快樂,她的心里一定也是不好受的。
第一次住院,大概是半個月,從奶奶住院到她出院,一直都是媽媽在照顧她,叔叔和姑姑只露過一次面,便再也不見人影,對此我不想多說什么,畢竟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出院回家,大概只過了兩個星期,奶奶病情加重,無奈只得再次住院,這次,是同村的一個人服侍奶奶,爸爸媽媽在下班或者休息的時候去看望奶奶,而叔叔和姑姑一次都沒去過醫院。等奶奶有了好轉,她就回了老家了,大概是不想給兒女添麻煩吧。這次出院之后,奶奶的身體卻越來越差,才過了一個星期,就有點下不了床,老家的人打電話給爸媽說了情況,爸媽無奈,只好叫了救護車去老家,讓奶奶再次住院,那天,剛好是2018年1月1日。
我是在公交車上收到媽媽的短信的,一看到短信,我嚇了一跳,立馬給媽媽回了電話,知道了奶奶的情況后,我想到了回家,似乎冥冥之中知道,這也許是最后一次見到奶奶了。媽媽讓我等通知,說如果第二天有什么情況再回家不遲,就這樣,我耽擱了一天(有點后悔)。媽媽第二天發了短信說:奶奶好些了。我的心稍微安了些,但是總覺得還是應該回家探望(許是帶著愧疚吧),便在1月3日那天請了假,回了家。
奶奶因為病情惡化,住進了重癥監護室,只有下午的兩點到三點之間可以探視。那天到家已經兩點多了,偏偏趕上公交車換新,沒有公交車,等了許久才打到車趕到醫院,兩點半左右進了病房。病房里大概擺了五六張病床,都住滿了人,大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奶奶的病床就在一進門的地方。那是闊別近一年才見到奶奶,見到她的第一眼,我的眼眶有了淚意:病床上那個瘦骨嶙峋,面色蠟黃,眼窩深陷,臉頰、手腳浮腫,嘴巴凹陷的人還是我的奶奶嗎?我不敢相信,才一年不到的時間,疾病竟將她折磨成如此模樣!站在病床前,我竟有點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說什么,該做什么,似乎一切都已經晚了……奶奶已經有點迷糊,直到媽媽喊了幾聲,她才睜開眼睛,說了聲:你們來了。便又閉上了,可能是沒有力氣了吧。媽媽讓我剝桔子給奶奶吃,那么小的砂糖橘奶奶才吃了半個不到,就朝我擺了擺手,示意吃不下去。接下來的時間我都是在恍惚中度過的,只記得叔叔后來來了,還幫奶奶梳理浮腫的雙腿,奶奶卻又說頭疼,讓叔叔幫她按摩……他們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我只是聽著,卻越來越害怕:那分明就是在交代后事啊。也許將死之人是有預感的吧,那一次見面,成了永別!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都還沒起床,想著上午在家休息,下午就去看看奶奶,卻接到了醫生的電話:奶奶不行了。爸爸騎著電瓶車趕往醫院,到醫院的時候,車都來不及停好就奔向病房,摘安全帽的時候還把臉都劃破了,卻渾然不知(還是后來我們問,他才有感覺)。我和媽媽只能搭車前往,等我們趕到的時候,奶奶已經被爸爸和叔叔推下樓,爸爸喊她,叔叔喊她,媽媽喊她,我也喊她,她卻什么也聽不見了……乘坐救護車回老家的路上,奶奶一直在呻吟,可能是痛苦,可能是強撐(老家傳統:如果在路上去世,是不能進村的),也可能是其他的,我們已無從得知。
回到老家,大概是上午9點多,奶奶躺在床上,一直還在呻吟,我們卻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旁邊安靜的陪著,直到下午3點多,姑姑來了, 說了她的名字,喊了奶奶,也訴說著自己的不孝,奶奶嘴里卻沒有聲音了,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奶奶咽了氣。終于等來了女兒,也終于可以安心離開了……
奶奶,愿天堂沒有病痛,沒有煩惱,愿你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