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也在這里

可能他們從未想過,在未來的十年二十年,他們會有多少次擦肩而過,也許只有到最后一刻到來的時候,他們才會面對面的輕聲說道:啊,原來你也在這里。


初次見到小遙,已經到了上學的年紀。小張第一眼就認出來小遙,小遙卻不然。小張從小就發育不良,個子很矮,便坐在教室的第一排,還經常瞇著眼睛看黑板才能看清楚黑板上的字,因為家里很窮,小張不敢告訴母親,怕買不起眼鏡,視力便越來越差。就這天,小遙被老師從教室門口帶到講臺上,經過小張的桌子,小張瞇著眼睛看清楚小遙的臉,原來是你,小張心里一愣,低下頭去。

三四年級的年紀,小遙已經出落得很高挑,小張低著頭,小遙一定完全看不到小張的臉,匆匆過處,小遙在講臺上介紹自己,聲音不是很大,輕輕地,這是小張第一次聽到小遙的聲音吧,和她媽媽的聲音完全不一樣,有種別樣的輕柔,“宋知遙”。小張斜著身子看著小遙認真的在黑板上寫字,一撇一捺,寫的特別用力,黑板上沙沙的聲音。粉筆灰落在小遙的肩膀,吹到小張的眼里,揉在干澀的淚里,沉在迷離的心底,小張在心里細細的念“宋知遙,宋知遙,宋知遙”

(他心中有個女子,恬靜窈窕,溫柔知禮)

然而現實終究沒有想象美麗。小遙根本不是小張記憶里那樣恬靜溫柔。小遙竟是這樣的女孩,超出這個年齡的成熟和叛逆,她會一言不合把同桌的男孩推到在地,男孩坐在地上哇哇大哭,她照常坐著戴著耳機聽音樂。她會在老師提問的時候拒絕回答,就那樣瞪著老師也不會低頭,她會在自己不喜歡的科目考試中白卷離場,卷面上畫上瀟灑的豬頭。她嚇壞小張了,這不是她記憶中的女孩,拿著棒棒糖的可愛女孩!

再后來小遙更是穿著小張只有在電視中看到過的衣服,那種露出肚臍的小馬掛,印著褶皺的短裙,染上了花花綠綠的頭發。小張看著這樣的小遙每天清晨戴著耳機,身上叮叮當當的飾品一通亂響地從自己的桌子上走過,留下一股刺鼻的香水味,小張就像心里長出了千百根尖刺,然后擰在一起。小張再也不會在小遙走過的時候低下頭去,只是看著前面,因為他根本看不清小遙大步流風的樣子,而小遙,從沒有看過小張,哪怕只是轉個頭都沒有。

這幾年,小張沒有和小遙說過一句話,小遙也根本沒有認出小張,每天小張都能聽到小遙在教室后邊和一幫女生吵吵鬧鬧,小張回過頭的時候,看著背后這模糊的一片,想象中那個女子還未長大,還是那個碎花長裙,端坐在教室的窗邊,時而望著窗外,時而莞爾淺笑。

(他心中那個女子,乖張叛逆,面目不識)

從那以后,直到從小學畢業,小遙再也沒有出現,有人說她轉學了,回到城里上學,有人說她輟學了,很多種說法,最終都是離開了這里,離開了小張的這個小山村,小張每天早上不用再早早的跑到教室,端坐著,拿著書本,念一些不知所謂的文章。而且常常站在后山的小山坡上,看著太陽從遠山升起,跨過那座山,藏在云里,是一個小張從沒去過的大城市。

小張小學畢業了,他媽媽帶著小張,走出來這個偏僻的村莊,她終于發現小張平時為什么說話不怎么看自己的眼睛,原來是近視了這么長時間,小張還很不情愿,被教訓一頓,看著媽媽又是懊惱,又是自責的眼神,小張很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錯了,惹了媽媽不開心。

小張配上了眼鏡,足足半厘米厚的鏡片壓在小張的鼻梁上面,像是一座山一樣,小張總是想用手扶著它走路。再加上這幾年小張幾乎沒長個子,瘦瘦小小的,架著一副差不多半個臉大小的眼鏡,賣眼鏡的阿姨都忍不住指責媽媽,都這么高的度數了,不戴眼鏡應該連路都走不穩的吧,怎么這么晚才發現。媽媽羞紅了臉,小張透過鏡片遠遠地就看見媽媽臉上的羞愧和難過。小張很好奇地一會摘下了眼鏡,一會戴上,好像一會在夢里,一會在看風景。

(兒時的夢漸行漸遠,留下的只是煙雨過后,道路上兩條交叉的車轍,遠遠離去)

沒想過還能見到小遙,而連小張自己都已經不認識了她了,小張高考結束,離開考場,天空飄著些許小雨,校門口堵滿了各式各樣的人,在這濕潤的天氣,等待這一場懷抱夢想的結局。小遙自然擁擠在這人群里,小張還沒看見,小遙遠遠的就看到小張,朝小張走過來,小張只感覺對這女孩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卻做夢也不會想到這竟是那個宋知遙。“同學,買把傘吧,你看這雨都下來了,估計馬上就下大了,我這雨傘包管耐用……”

小張聽著這無比熟悉卻又完全無法回憶的聲音,看了看四周,原來只有自己是一個人還沒有撐傘的了,小張啞然失笑,小張媽媽在考場附近租了房子的,也就幾步路的距離,小張還是買了小遙的傘,連小張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小遙拿了錢又跑回校門,四處跑動。

小張回過頭,看著這個賣傘的女孩,不知為何如此熟悉,又有打心底的親近。

小張為了照顧母親,報了一個本地的大學,雖說是本地最好的大學,但畢竟是一個小城市,以小張的分數,完全可以去到更好的學校,小張沒有絲毫猶豫。學校獎勵每年的獎勵,加上獎學金,完全是一比不小的金額了。

說回和小遙的故事,再次見到她沒多久時間,小張暑假帶了一個補習班,說是補習班,形象點不過是個小型的托兒所,最大的孩子8歲,讀二年級,最小的才6歲,剛剛晚上小學的年紀,鄉村的人大多淳樸而些許迷信,是附近知道小張考上大學,把小孩送過來,沾沾喜氣,大概也多少有點啟蒙教育的意思。小張也不在意,平時講講故事什么的也不費什么功夫,還能略微貼補家用,何樂而不為呢。

這天,小遙牽著一個小女孩找到了小張,小張一眼就認出了小遙,那個賣傘的女孩。原來小遙聽說小張這有個幼兒班,小張還是這個鎮的高考狀元,就想把自己女兒也送過來跟著小張,自己平時也沒什么時間照顧。小張這下錯愕了,這小遙才多大啊,這女兒都這么大了,小張蹲下問這個藏在媽媽后面的女孩,“小朋友,你多大了啊?”小女孩不說話,一只手抱著媽媽的大腿,一只手比了一個四的手勢。“原來你都四歲了啊,那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不說話了,把臉也藏在媽媽的身子后面,不再看小張。小張撓了撓頭,自己沒這么可怕吧?

“她叫沈筱文,沒怎么見過生人,來,小文,叫老師”說著把小文抱到前面,小文還是很害羞的別過臉,雙手后舉地要抱著媽媽。

(他心中埋了一個美夢,塵埃黃土,星隕夢故)

小遙告訴小張的名字叫齊遙,讓小張叫她遙姐。現在我們就稱呼她遙姐罷,在小張眼里,遙姐總是很忙的,早晨將小文送過來倒是很準時,晚上就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了,好在小文乖巧可愛,又像極了小張記憶中小遙小時候的樣子,小張對她也是極其親近的,小文現在會“小張叔叔肚肚餓,小張老師聽不懂”這樣半撒嬌的語氣。小張母親也是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姑娘,遙姐來的晚的時候,陪小文吃晚餐,做的菜比小文不在的時候要多得多,小張有時都開玩笑,說老媽偏心了,小文在旁邊就咯咯的笑。每次遙姐來晚了都一臉疲倦,小張張羅讓遙姐和他們一起吃飯,可遙姐從來沒在小張家吃過飯,都是說吃過了,然后等小文吃好,就帶著小文離開,每次都不好意思地說,小文的學費要多給,小張總笑笑,沒事,就吃點家常便飯。然后就走開了。

人面桃花,相見不相識,暑假本就匆忙,一晃一個多月過去了,小張的補習班也就解散了,小孩們最后離開的時候都有些念念不舍,走幾步要回頭看一眼,小張本不是個情緒豐富的人,在這幾個小孩走了之后,卻依舊有些落寞,有些空蕩的情緒,小文是最后一個走的,因為她媽媽又來遲了。遙姐到小張家接小文的時候,小張都已經收拾完晚餐的桌子,在給小文說他小時候的故事,說他小時候又矮又小,比小文這時候還矮的故事。小文大概不相信高大的小張老師小時候還沒有自己高,瞪著大眼睛,就當聽故事。遙姐“噠噠噠”急促的腳步在院子響起的時候,小文一下子從小張懷里跳了出來,“媽媽回來了,媽媽回來了”高興地跑了出去。

“遙姐來啦”小張跟在小文后面看到遙姐站在門口,“進來喝杯水吧。”遙姐猶豫了片刻,走了進門,小張也有些詫異,他只是客氣地說一下,畢竟每次都這樣,他客氣地邀請,她婉轉的拒絕,今天為何不同,小張也很好奇。

小張邀請遙姐在客廳隨意坐下,自己去泡了兩杯熱茶,遞了一杯給遙姐,一杯端在胸前,“遙姐,是有什么事么。”遙姐每次下班都是這個狀態,像是透支了所有力氣,生活的艱難在這一刻暴露無遺,小張這個連大學門都沒進過的學生哪里能體會。

接著遙姐斷斷續續的說了些小張不知道的故事,小張雖聽得很認真,卻也無法將這些很少關聯的事情聯系到一起,只當是遙姐壓力太大,需要人傾訴,知道遙姐說起小文的事,小張才緊張起來,事情原來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

小文原來并不是遙姐的親生女兒,是遙姐前男友沈文生的孩子,現在你們知道了,就是這個沈文生,帶這小遙離開了小張一直居住的那個淳樸的小村莊。發誓要一輩子對小遙好,只要小遙跟他走,他一定能帶她在城里創出一片天地的男人。

沈文生是曾經鎮上的不良青年,父母根本管教不住,在城里打架滋事,那些年小混混該干的事一樣都沒有落下,他父母無奈,只好把他送到鄉下,他外公外婆家里,希望他在鄉下能夠收斂自己的性子,也正好遠離他的那些狐朋狗友。可他父母失算了,原本在城里,沈文生還有些害怕父母的,到了鄉下,就徹底逃脫魔掌了,變得無法無天,爺爺奶奶根本拿他沒辦法,只能像小祖宗一樣供著,還擔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沈文生徹底變成了鄉下的小霸王了。

可偏偏是沈文生有個這樣一個文藝的名字,他還喜歡上了那個時代最時髦的搖滾樂,他有一幫兄弟在城里還能給他寄一些最新最熱的磁帶。

小遙就是這樣像一只飛蛾一樣撞進了熾熱的火焰里,撞得自己粉身碎骨,小遙不愿回憶和沈文生的相知相識,只說自己傻,信了沈文生的那樣簡單的謊話。跟著他來到城市,沒多久,他就認識了一個城里的女孩,她還懵懂不知,直到過了兩年這個女的抱著一個女嬰闖到他家里,最后留下了這個孩子。小遙不知道一個母親是如何狠下心來丟棄自己的孩子,而她也徹底認清了沈文生,而這時沈文生也像人間蒸發了般,那個女孩的媽媽沒有找到。

小遙最初是找到孤兒院,可最后仍然沒狠下心來,一個人拉扯小文,把小文當親生女兒,好在小文乖巧可愛,小遙生活很苦,心里卻是甜的。

遙姐說得其實很是雜亂,一會小時候,一會現在,一會是說小文,一會說沈,小張整體聽下來,倒聽出了些所以然。

小遙說完這些,長長的舒了口氣。遠遠看了看屋子里已經熟睡的小文,笑了笑,又喝了口茶,茶有些涼了,小張起身要給小遙倒熱水,遙姐嘆了口氣,說“不用了,說完就走了。”

這事情過了很多年到如今小文已經四歲了,當年小遙給小文取的這樣的名字也是希望小文可以文文靜靜的做個小美女,不要想自己一樣叛逆,這四年多小遙過得什么樣的生活,十幾歲的女孩獨自撫養一個女孩,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小張沒有辦法想象,他只是依稀記得這是他四年前見到的那個雨中的女孩。

而這些,在小遙的眼里,其實并不算什么,小遙也根本沒有在意,可是這時候,所有人都不會想到的,這個沈文生竟然又找回來了,沈文生繼承了他父親在鎮上的產業,那段人間蒸發的世間,沈文生是被另外一個女孩偷偷騙到云南邊境,在云南邊境為了生存,受盡了折磨,吃盡了苦頭,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這個沈文生也算是有些聰明機智,藏在了運送草料的拖拉機里,一路輾轉回到了小鎮,當歷經滄桑的沈文生,滿頭稻草,衣衫襤褸的站在沈家門口的時候,他父母簡直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兒子,最后知道真相,一家人抱頭痛哭。

沈文生從此也是痛改前非,繼承他家的產業,也娶了妻子,本想這安安穩穩的過完下輩子,卻被小文的親生母親找上門來,討要一筆贍養費,說為他沈文生生了一個女兒,結婚兩年多的沈文生卻正巧有個心病,一直沒有一個孩子,這是聽這前女友說幾年前給自己生了個女兒,頓時欣喜萬分,說要看看自己的女兒。這個女人哪里能直接告訴他她把她女兒交給他前前女友了,便七繞八繞得騙了幾萬塊錢,只告訴他,他把她找不到沈文生,便把女兒交給了一個當時和他住一起的女孩了。沈文生知道后大怒,伸手便要去搶剛剛送出去的錢。這女的早有預料,急急退后,大叫到:你還不去找你女兒,老娘為你生了個孩子,還像叫老娘給你養女兒養老?門都沒有,這幾萬塊錢只是精神補貼!想要女兒,找到你的當年的小女友吧,你的小女友認不認你,就看你本事了!

沈文生聽到這女的說起小遙,心里剛升起的怒氣頓時就拍熄了許多,心底本就對她有許多愧疚,特別是在云南的苦難日子,他常常想起和小遙相處的日子,讓他又是還念又是后悔,心里覺得最好再也不要見到小遙了,誰知道,自己被騙走之后發生了這么多事,小遙竟然還幫他撫養了一個他不曾知曉的女兒。沈文生覺得自己真的沒臉見她。

這個事不知怎么輾轉的讓沈文生的妻子知道了,她一直為自己不能給沈生個孩子耿耿于懷,現在知道,沈竟然有個孩子了,更加堅信是自己問題不能生小孩,她不知道的是在云南沈是受過傷的,更加愧疚,便想著是不是自己去找小遙把孩子要回來,畢竟沈文生是小文的親生父親,沈心底有虧,不敢去面對小遙,可她沒有啊,便千方百計的找到了小遙的地址。

原先是裝作生意上的顧客,旁敲側擊的打聽出了小文的下落,便敞開話題,說愿意將小文接會她真正的家,并給小遙一筆不菲的費用,作為她這些年撫養小文的補償,小遙自然不肯,說這就是小文的家,我就是小文的媽媽,誰也不能搶走小文。可這女的也不是省油的燈,早調查好了,說小文是沈文生的孩子,沈文生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你是一個單身女孩,小文的戶口根本解決不了,馬上小文也要到了讀書的年紀了,沒有戶口就不能上小學,你到底為不為小文著想。小遙當面也不愿松口,說反正我是不會讓小文離開我的。

沈的妻子是個精明人,看出小遙已經有搖擺的意向了,畢竟她還是愛這小文的。告訴小遙,你慢慢考慮,留下了一張名片。

遙姐捏著那張皺折的名片,好幾次忍住要將它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的沖動,緩慢的將這些事一件一件得說出來,也像一絲一絲抽走了小遙全身的力氣,說道最后遙姐竟撲在桌子上,嘴里嘟囔著說,“那天我問小文,如果哪天媽媽要出遠門,把你送到一個陌生阿姨家里,阿姨會對你很好,買很多吃的,還送你上學,你愿意嗎,你知道小文說什么么?她說她不愿意,媽媽我要跟你一起去。我又問她媽媽不能帶著你啊,如果你一定要去那個阿姨家呢?她都要哭了,媽媽媽媽,你不要我了嗎?你不要小文了嗎?我哪里舍得不要她啊,可畢竟沈是他親生爸爸,我也沒能力送他上小學啊,我告訴她,我不是不要她,媽媽只是要出遠門,沒辦法帶著你,媽媽一回來就馬上去接你好不好?阿姨叔叔會照顧好你的,比媽媽還疼你。你知道他有說什么么,她說,媽媽媽媽,那我不去阿姨家,我要去小張老師家里,小張老師對我可好了。”

小張你別多想啊,小文還不懂事,我只是過來問問你,你是大學生,你告訴我要怎么才能把小文留在我身邊,還要能上學。

小張透過遙姐的呼吸終于發現,原來遙姐喝了酒的。而小張只能告訴他他不是法律專業,只能幫她咨詢,遙姐起身謝謝小張,便要帶這小文回去,小張忙道:這段時間要忙的話,就把小文放我家,我和我媽也蠻喜歡小文的。

遙姐吃力的笑了笑,說她還是多陪陪小文吧,實在不行還是要讓小文回到她爸爸哪里去的,她再喜歡也沒辦法,為了小遙的未來。

接下來一段時間,小遙又是很久沒有出現,小張頗費了一番心思去查找相關資料,最后也沒有一個好的辦法讓小遙能夠和小文形成領養關系,畢竟小文的父母雙親都在,小張心里也擔憂了許久,不知道小遙最后到底怎么決定的。

生活還在繼續,愛情仍未開始,小張以為或許某一天某一個時刻,他就會遇到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個,在時間的無涯荒野中,不會早一步也不會晚一步。

而筱文,到底如何是好?

小張的大學輕松有些忙碌,課業算是輕松,沒有什么壓力,主要是閑暇時間,做了兼職當家教,賺些生活費,還能貼補家用,逢周末還能回家看看,每次回家,見到母親坐在門口一個人發呆,就會想到如果小文在母親身邊的話,母親就不會那么孤單了。

這天小張回家吃飯,飯桌上母親還問起小張有沒有遙姐的消息,好久沒見到過小文了,小張就告訴母親他也很久沒碰到遙姐了,不知道小文現在過得怎樣,是不是被接到他父親那里去了。

飯后,小張心里也有些沉沉的,想來是在陰天一般有些胸悶,便出去走走,小鎮的傍晚,夕陽將最后一點余暉淺淺的鋪滿了古道,原本青灰色的石板鍍上一層閃耀的金色,路的盡頭是那個熟悉的小山坡,路旁的柳樹隨晚風招搖,在湖邊垂下,波瀾了湖水。

“小張老師,小張老師!”

剛聽到這兩個稚嫩的聲音,小張以為是自己幻聽,沒想到回過頭真的看到了遙姐和小文,小文還是一臉高興的樣子,繞這小張唧唧咋咋的說個不停,說著這段時間她的趣聞妙事。說著說這就往小張家的方向跑遠了,大概是去見小張母親了,現在只剩下小張和小遙在這條古道上了。

傍晚的余暉越發傾斜了,披在他們的背上金燦燦的一片,在地上拉出一條長長的影子,小張和小遙肩靠肩的走著。

“我帶小文見她爸爸了”

小張沉默著不知道該怎么接話,小遙又接著說:

“看來這些年,姓沈的沒少吃苦,徹底轉了性子,現在勉強算個好人了,他待小文很好,他那老婆也是個賢惠持家的,知道照顧孩子。”

——“那你就舍得這么把小文交給他們么”

“怎么可能舍得,小文就和我親生的女兒沒什么兩樣,可她畢竟要讀書啊,像我這樣不讀書要多吃多少苦啊”

小張又沉默了一會:

——“你知道小文怎么想么?”

小遙也沉默了。

路邊的垂柳被晚風吹得來回擺動,小張看了一眼身邊的小遙,那長長的青絲的搖動恰似垂柳的舞動,小遙眉頭微皺,在余輝中的側臉蒙著淡淡的金紗,在小張眼中有種圣潔出凡的仙氣,腦海里浮現的是她穿上潔白的婚紗的樣子,小張心里好像有顆種子發了芽。

小張忽的想起許多年前小遙走后常去的那個小山坡,那路邊也有一拍楊柳,在放學后的夕陽里張牙舞爪。這一瞬間,小張想起來了,遙姐眉目里和記憶中相似的痕跡。

“遙姐,你有過其他名字么?”

“怎么突然這么問?”

“沒什么,就突然想起來”

“齊是我母親的姓,小時候父母離異后我就叫齊瑤了”

“那之前呢”

“之前啊,我好像叫宋知瑤”

“小遙”

“啊?”

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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