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無雪/第五十六章 第16封信--冬天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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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僅僅是睡不著,而且是異常地清醒,看岳靖和余貝歷經生死,想必感情會更加牢固,回想我和小雪相處的那么多年,就是讀書學習,沒有發生過什么大事,可是那些一件件小事,甚至是一句句對話,都深深地刻在我心里,做事總是三分鐘熱度的我,卻愛了小雪這么久,平常忘東忘西的我,卻把關于小雪的一切記得那么清。

  當年,我費盡深情去愛著小雪,別人說我幼稚可笑,但我堅持下來,最后發現,原來我真的是幼稚可笑,一切都成空空的虛妄,沒人告訴過我,很多人一輩子只能遇見一次,擦肩而過就是杳然一生,如果思念是可以儲存成一個能量,有個數值的話,這個數值將龐大到可以和海比深,可是和山比高。

  這么多年過去,我才明白,念念不忘,必有回響是假的,枕邊書、懷中貓、意中人也是假的,只有愛而不得,山海不可平才是真的。

  有些痛苦是無法被時間治愈的,如果任何痛苦都能被時間治愈,那只要候診室就行了,不需要醫生。

  我和小雪感情的分水嶺也是發生在冬天,如果說那個冬天前感情都是美好而甜蜜的,那么那個冬天開始,就開始夾雜了痛苦與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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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睡不著,那我就索性繼續給上官秋雪講講小雪的故事,我打開郵箱,上官秋雪果然還沒來得及看昨晚的郵件,系統顯示未讀。

  我關上窗戶,開始寫第十六封郵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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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秋雪:

  你好!

  在高三第一學期的學校運動會開完沒幾天,寒潮如約般到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流感。

  運動會結束后送小雪回家的路上,她提醒讓我加衣防止感冒,我沒感冒,她卻感冒了。剛開始第一天有輕微地咳嗽,雖然不嚴重,上課時我坐在后排卻能清晰地聽到。

  到第二天上午咳嗽的頻率明顯比第一天高,聽起來都有點兒控制不住自己的那種咳。

  課間休息的時候我過去問小雪:“你感冒了吧,吃藥沒?”

  “吃了藥,過幾天應該就沒事了。”說著,又咳嗽了一聲,小雪趕緊捂住嘴。

  “記得按時吃藥,不對癥的話就換個藥,我聽著今天比昨天嚴重,咳嗽不能拖時間太長的。”我關切地說。

  “嗯,知道了,你也注意,離我遠點,別把你傳染了。”

  “我抵抗力好,昨晚上做了一個夢,夢見你穿了一身紫色裙子,還是連衣裙,裙子上都是印著蝴蝶,你一走路,像是蝴蝶在飛,就走在男生宿舍前的路上,我在你身后看著。”我昨晚確實做了這個奇怪的夢。

  “你這色盲的眼睛,能分清什么是紫色嗎?”小雪捂嘴笑著說道。

  “真的是紫色,強調一下啊,我這叫色弱,可不是色盲,我的眼睛里也是彩色世界好不好,不是你們以為的黑白電視。”我糾正著對我的定性,有次偶爾的體檢,我居然發現自己對紅色和綠色的淺顏色分辨不清,從次以后小雪就經常問身邊的東西是什么顏色來逗我。

  “好,我的色弱大哥,要遠離傳染病人,你趕緊學習去吧!”

  “離高考這么近了,我英語爛成這樣,現在學習還來得及嗎?”我故作輕松地說。

  “胡適曾經說過,怕什么真理無窮,進一寸有一寸的歡喜。種一棵樹最好的時間是十年前,其次是現在。”小雪認真地看著我說,然后又笑著補了一句:“后面這一句是我說的。”

  “你比護士說的好,可以當醫生了。”我故意假裝聽錯逗下小雪。

  “別打哈哈了,趕緊走吧,要不然真傳染給你了。”說著,小雪又咳嗽起來了。

  到了晚上自習時間,大家都是安靜地學習,安靜得能聽到沙沙的寫字聲,這時候小雪的咳嗽聲格外刺耳,在別人聽起來是刺耳的噪音,可是我聽起來每一聲都是揪心,咳嗽聲比白天更加大,咳嗽也越來越頻繁,有時候要連續咳嗽很久才能挺住,都有點接不上來氣。

  對一個事物格外關注,都是因為喜歡。我記得小時候大概在10歲左右的暑假,我爸爸給我掏了一窩鳥,有三只幼鳥,毛還沒長出來,其中最弱的一只很快就死掉了,剩下兩只我開始精心喂養,每天堅持給它們捉螞蚱,不論大太陽,還是暴風雨。我在它們身上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愛心,關注著它們一切微小的舉動和叫聲,睡覺都放在我的床頭,看著它們一天天長大,慢慢會飛,會親熱地站在我的手上要吃的,我的愛心泛濫。雖然我還是個孩子,但是我卻把它們養成了成年的鳥兒。

  從此我就有了深刻的體會,只有喜歡一個東西,才會全神貫注地關注他。

  我輕手輕腳走到小雪座位旁,說:“你咳得更厲害了,要不你現在趕緊回家去看病吧!”

  “是呀,感覺肺都要咳出來了,我就讓它咳,看能咳成什么樣!”

  “你這是賭氣呢,身體可不敢開玩笑。咳嗽久了容易得肺炎,那才麻煩!要不我現在陪你去吧。”我催促著說。

  “不用,不用,我晚上回家再弄!”說著,小雪又開始了一串的咳嗽,臉憋得通紅,看著叫人心疼。

  “你就犟吧!”我無奈地說道。

  “真不用,要不了多久就放學了!”

  “那你回家后就趕緊打針,不要拖到明天,打針好得快!”

  “好了,好了,別啰嗦啦。”小雪有點兒生氣地說著,又推著讓我回去。

  晚上一放學,小雪就騎著自行車回家了,也沒讓我送她,我回到宿舍極度郁悶,不知道是因為什么,往壞處想,可能是小雪嫌我嘮叨她,生氣了,我也是為她好,擔心她,她怎么就嫌我嘮叨呢!往好處想,可能是小雪怕和她太近,給我傳染上。

  經過這一年多的相處,對小雪也算是有些了解,別看她是個文弱的小女生,其實性格剛烈,好勝心強,非常有主見,一旦決定什么事情,態度決絕,有時候又特別單純、可愛、不愛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不輕易吐露心跡,總之在我眼里絕對不是俗氣的女孩。歌里唱,女孩的心思你別猜,對小雪我也總是琢磨不透。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久久無法入睡,不知道晚上小雪回加后打針治療沒有,是否有好轉,那時候也沒有手機聯絡。就這樣我在床上是翻來覆去,又失眠了,在失眠的夜里我腦海中就浮出一個形象----能表達對小雪部分印象的形象,我又給小雪寫了一首詩。

  閃電

  你有的

  不只是剛烈和威嚴

  其實

  還有溫柔的一面

  在劃空而過的一瞬間

  露出的

  豈不是你羞紅了的臉

  美

  就不怕短暫

  雖然只是一閃

  足已光耀千年


  夜已深!宿舍外的院子里寂靜無聲,只有月光明晃晃地從窗戶上照進來,照到我上鋪的腳邊,慶幸舍友都沒有呼嚕聲,但是我從那綿長而緩慢的呼吸聲里能聽出來,大家都沉沉進入夢鄉,我在數羊不知道數到多少只的時候,迷迷糊糊地也快見到周公。

  突然,窗外一陣喧鬧聲,在這安靜的冬日深夜格外刺耳,我瞬間驚醒,全無睡意。仔細聽應該是院子對面高一的平房宿舍里發出來的吵鬧聲,雖然聽不清說得是什么,但是能聽出來是高興和歡快地在慶祝。聽了一會兒,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時候,不光我醒了,宿舍里的人全醒了。本來就情緒糟糕的我,在將睡之時再被吵醒,那心情是差到了極點,我翻身下床,其他人也都起來,大家不約而同地走出宿舍門,不知道誰喊了一聲,砸他們。

  我們就悄無聲息地在地上找磚頭,所幸地面都是磚頭鋪的,找磚頭倒不是難事,憤怒的我們站在院子中央使勁朝那個宿舍門上招呼磚頭,只聽到那個宿舍門上玻璃劈里啪啦就爛了,有的磚頭從爛的玻璃洞里扔到了宿舍里面,一輪下去,果然奏效,迅速安靜。

  高強度的學習壓力,本就讓高三的學生精神極度緊張,壓抑的情緒無處發泄,像蓄滿洪水的堤壩,正想找一個蟻穴的出口,這難得的睡眠時間被打擾,個個都怒火中燒,那管是否能砸傷人。

  高一這個宿舍的人今晚是活該倒霉,我們在沉默中彎腰繼續找磚頭,再來一輪,這次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朝門上玻璃洞里砸,只聽到里面洋瓷碗、鐵碗叮叮咣咣響,沒有人的呼喊聲,更沒有人敢開門還擊。

  這么大動靜,我們猜測老師一定會過來查看,發泄完畢大家就趕緊回宿舍上床。果然,老師很快就進了院子,到高一宿舍的房間里查問情況,只聽到老師在批評他們為什么晚上大吵大鬧不睡覺,倒也沒有追究誰扔了磚頭。

  我們躲在被窩里竊喜,聽聲音,老師出了院子走遠后,我們哈哈大笑。

  第二天,小雪沒來,想必是去看病了。

  第三天,小雪來學校了,聽聲音咳嗽明顯好轉,偶爾有那么一聲輕咳,我一直到下午教室里沒什么人的時候才過去找小雪。

  “聽聲音,咳嗽好多了。”我試探性地問。

  “嗯,昨天打了針,還是打針快,配合吃藥估計要不了幾天就會好。”小雪笑著對我說,看來我的擔心是多余的,小雪沒生我的氣。

  “打幾天針?”我問。

  “五天呢,哦,好疼呀!”小雪咬著牙說,仿佛現在就打到身上了一樣

  “那也總比咳嗽好!”

  “要不你替我打吧!”

  “哈哈,能替的話,我寧可連咳嗽都替了。”

  “嗯,你對我簡直太好了。”小雪認真地說,這是認識小雪以來,她第一次評價關于我對她的感情。

  “你知道就好。”我默默地說。

  “你對我的好,給我感覺就像一張網,一張很大很大的網,我就像魚,怎么都跳不出,我就總會有種想法,想使勁掙扎,看看這網的極限有多大,看是否能掙破,掙出去看看。”小雪若有所思的描述著她的感受和想法。

  “那是何苦呢,你累,我也累,別掙了。”聽到小雪這么說,我還是很開心的,說明她確實感受到了我的心意,雖然我不知道怎么表達愛意,不知道怎么追求,但是我的一顆愛她的心,她能體會到,有這些,我就很知足。

  “不,你越對我好,我就越想試試。”小雪又像是挑釁,又像是賭氣似地說。

  “不好,掙出去那一天,豈不是魚死網破,多不吉利。”

  “好吧,那以后有你氣受的,我脾氣又不好!”

  “我知道啊,可我不嫌你脾氣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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