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14歲了。
我現在也想不起當年自己的14歲遇見了什么,見到過什么。
大概我還在那個土房子里呆著,晚上看看租來的言情小說吧,電視只有幾個臺,沒看過什么,當年流行的芒果臺偶像電視劇,我也從來沒看過,所以哪怕是中學午間休息,好友給我講她看過的偶像劇情節,給我講哪個明星很帥,那種帶著少女的崇拜,我也沒什么感覺,因為我沒看過。
記得小妹給我說過,她說期末定的目標是年級前十,我說:“好啊,如果你達成目標,我就帶你去城里吃肯德基。如果沒有,那你就寒假洗碗。”
她答應了。
我記得看到成績的那天,她哭了,我勸說她:“你是覺得沒達成目標很丟臉,很傷自尊心?還是覺得洗碗的事,很難完成?或者覺得你考得很差?”
她沒有說話,搖了搖頭,繼續流眼淚。
我繼續說:“其實這些都不重要。沒達成目標,其實沒有那么多人去關注你的,你不是世界的中心,并不是人人都圍著你轉的,我相信也很少人會拿著這件事來笑話你的。那么,洗碗的事,我也洗碗,你只要每天洗碗一次就可以了,能做到嗎?我希望你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考得很差,也沒有關系,失敗是成功他媽,人生總會起起伏伏的,沒有一個人永遠都考得很好,總會有有起有落的,你下次有進步就行了。其實我一直覺得,大多數人,在考試中都沒有發揮自己的真實水平,我覺得你總是不夠相信自己。”
小妹破涕為笑,用哭過后的聲音說:“失敗是成功他媽。哈哈~”
我知道她取笑我,上次一起做糖醋里脊,調汁有點失敗,我安慰她:“沒關系,失敗是成功他媽。”
看來她記得了,笑了,應該沒事了。
我說:“那我不能帶你吃肯德基了,可以帶你吃別的。我不能違背當初的約定,但是帶你吃別的不違背,哈哈。”
有天她和母親趕集回來,遞給我一張傳單,小妹說:“我要吃披薩,我沒吃過。”
我想起一個事兒:“你和你同學一起約說要去城里書店看書,還去嗎?”
她皺了皺眉頭,有點不開心:“那個同學,她媽媽說不安全,所以不讓她去,她不去,我也不去了。”
“那我帶你去。”
“好耶。”
其實我也不知道城里哪家披薩好吃,我能記起來的就必勝客了。
去城里要坐40分鐘班車,還有20分鐘大巴車。
下了車,看到了糍粑,我問她要不要,她說要,所以我給買了。她嘗了一口:“沒有家里那邊的2塊的好吃,糖放的少了,有點苦。”
我沒吃出來,覺得還好。
去找書店的路上,看了成績的地標性建筑鐘鼓樓和白塔,所以我讓她看看,也給她拍了合影。她有點怯怯的不夠大方自然,拍出來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大喊:“趕緊刪掉啊!”
哈哈,我留著了,畢竟關于她的照片還挺少的。
找到了書店位置,然后有點餓了,找了必勝客吃披薩。
到了店里,我問她:“你自己點。”
她不知所措,“我不知道。”
“你有選擇困難癥?”
“嗯。”
“那我給你點。”
所以我故意點了她不喜歡的榴蓮披薩。
其實這個事,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一件小事,忘記我多少歲了,可能十一二歲吧。我記得姑姑和我們幾個堂姊妹逛超市,讓我們自己選自己喜歡吃的。大姐那個時候好像二十多歲吧,大姐選了酸奶,說要減肥,堂弟七八歲,選了玩具槍,而我,不知道要選什么。姑姑問來問去,我也不知道,所以姑姑替我選了一包星星糖。
那包糖其實沒有什么味道,除了甜,一點也不好吃。
我之所以記得那么清楚這個事情,除了那個糖很難吃我不喜歡,更重要的是,我在那一刻明白了:當你可以選擇時,一定要自己選擇,不要別人幫你選,就算自己選的很難吃。
其實后來想起來,是真的覺得難過而心酸,因為我很少去超市,也很少吃零食,所以不知道什么好吃,也完完全全被超市里的東西琳瑯滿目,嚇壞了,眼花繚亂,不知所措。
點了披薩和一個蘑菇湯,還有2杯飲料。
嘗了蘑菇湯,她說:“我覺得味道很熟悉,但是嘗不出來,蘑菇,雞肉片,好像有奶油。”
我知道她大概又想回家自己嘗試做一次,真是善于實踐的吃貨,我說,“我覺得里面可能有奶油,應該是杏鮑菇。”
上了飲料,有著玫瑰花瓣,她覺得蠻好喝。
等我的飲料上來,我一插吸管,下面的飲料就沖上來了,阻擋不過,一個桌子成了車禍現場,手忙腳亂。
處理好,她覺得我的飲料挺好,因為有巧克力冰淇淋奶球,所以她來吃我的。
披薩上來后,我建議她用餐具來吃,她一邊用刀和叉子切披薩,一邊說:“我覺得披薩像個大的餅一樣,還沒有我在什么都有里的好吃。”
“嗯,我知道了,你喜歡鄉村非主流。”
吃完了披薩出了門,走在街上,看到麥當勞,我問她要不要吃冰淇淋,看到她剛才還蠻喜歡的。
她又犯了選擇困難癥,所以我又給她選了。
她嘗了說:“我覺得有點膩了,不像冰淇淋的。”
吃完了冰淇淋,去了書店。
我讓她自己找書看,我自己也翻翻書。可是她總是圍著我轉,讓我覺得有點受不了。
她說:“我不知道。”
我:“那你再看看吧,多找找。我想看會兒。”
小妹:“那我買枝筆。”
我:“嗯,好。一會兒走的時候買。”
所以她去書店別的角落找她的書了,我落得清閑,看了大概半個小時吧。
“姐,我要買這兩個。”她拿給我一本數學,一本物理,都是知識參考書。
“你考慮好了嗎?兩本都要買?”
“數學可以不用買,我數學還行吧,物理才考了85分,我覺得要買一本。”
“那你再看看其他的吧,比較一下。”
“我其他類型也看了,覺得這本不錯。”
“那……那邊的中考書角落,你也看了嗎?”
“哦,沒有,我再去看看。”
過了一段時間,我看完了大概隨手拿起的已經拆封的《天才在左 瘋子在右》十多頁吧,她過來說:“我選了,要買這兩本。”
我看了,一本是《世界未解之謎》,一本是《物理知識點》。
我心里總算有點欣慰了。
在我看來,讀書是知識的求索,精神的覺醒,人生的導師。
所以我其實心里不是特別樂意,當可以隨便選書,選的是關于學校學習考試需要用的參考書。
看了時間,書店呆了一個小時,該走了。她說:“我餓了,我想吃烤串兒。”
再問她需要什么烤串兒,她說了。于是我給她買了小鮮肉烤串兒。
看來經過披薩事件,她還是變得很有自己的想法了,懂得改變策略了哈。
當然后來還買了雞排,她的最愛,她這次總算沒有再說,家那邊的鄉村非主流更好吃了。
走在回家路上,我想了很多,但是沒有說給她。
我覺得我今天是你一說我都會給你,因為我曾經第一次離開生活二十多年的一座城市,還從來不曾知道外面的花花世界,現在依然覺得我自己從來都是劉姥姥一樣的人物。我依然覺得自己悲哀,從來不是看過世界的那個人,我也不會是帶你看過世界的那個人。只是現在的我,姑且算帶你吃過一小撮兒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