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夏喬見到萊琳的那天,天氣很糟,伴隨老嫗哭訴般的聲響下著凄厲大雨,萊琳雙目渙散地徘徊在雨中,本在街檐下躲雨的他,不知被什么驅(qū)使,也許是向來好人心,上前一步拉住萊琳,折回到路邊的一家咖啡館里。
咖啡館店面較小,內(nèi)里空間也比較小,僅有的幾個對座都被人占滿。
萊琳哭聲不斷,驚擾了樂曲下的安靜,夏喬好言相勸,不得好果,最終目光掃視到前臺下的空座,方才被門簾遮掩住時夏喬沒能瞧個仔細。
燈光昏沉,加上空氣暖和的氛圍讓人倦意十足,但,桌前細細品味手中黑咖的伴侶,相互輝映、自得其樂。
走近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來所謂的空座上坐著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一頭簡潔的小碎發(fā),牝鹿般的眸子一塵不染,隨著他們的靠近抬頭略微凝視,眉頭微蹙點頭后又緩緩垂下。
夏喬將萊琳安撫坐在小男孩對面,步履匆忙地趕緊去前臺點了兩杯苦咖啡,等待途中不時回頭張望,些許放心不下。
滾燙的咖啡送到萊琳手上時,喬輕聲說:“小心燙,吹一吹再喝。但可以先暖暖手。”
從進門開始萊琳擾耳的嗚咽聲斷斷續(xù)續(xù),不時擤一下鼻涕,呲啦刺耳。
安靜之下的驚擾尖銳,不時有人投射來不滿的目光,對面的男孩也抬起投來注視著“詭異”的女子,瞧久了生覺奇怪,又轉(zhuǎn)向頭看著夏喬,高大健碩的身體一半躲匿在昏暗中,一半被頭頂?shù)呐S燈給照射,頭發(fā)上的水珠偷光閃爍,像是這俊俏好看的少年自帶光芒。
被大雨打成“落湯雞”的萊琳頭上冒著白氣,精致的妝容歷經(jīng)雨水沖刷后變得不可描述,借著微弱燈光看去,甚至覺得有些恐怖瘆人。
夏喬詢問了萊琳怎會如此這般在雨中哭啼,在對方斷續(xù)模糊地闡述后,夏喬似懂非懂地搖搖頭,握住杯子的左手不經(jīng)意抬起伸出,但不知是因為緊張或害羞僵了一下又放回去,轉(zhuǎn)而露出舒適笑容來贊同萊琳的話:“那男的太渣了!但我...我和這小帥哥肯定不是,你放心!”
夏喬彈指指著小男孩,似乎有些緊張無措,自己莫名其妙地將對方拉進咖啡館如此濃情的地方,即使出于好意,但論誰都會有些尷尬吧。
“所以說,你不是她男朋友?”小男孩突然地發(fā)問,雖說無禮,但倒是將二人之間無話可說的尷尬局面化解下來。
一切都是那么巧妙!夏喬向男孩投去表以謝意的目光。
謝過之后才發(fā)現(xiàn)男孩的問題讓他有些難堪,緊張結(jié)舌不知說什么好。直到聽到萊琳猛地來一句:“這不是我要的青春!”繼而大哭。
“那你想要的青春是什么?”男孩追問,掃視急促的夏喬,一塵不染的眸子有些發(fā)亮。
萊琳在眾人的目光下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狗屁不通,大致下來莫非就是要的青春里有朋友有戀人,而且對于戀人的要求似乎有些過于高——既要男友以她為中心又要自己無拘無束。
“這樣不會太煩嗎?你們大人真難懂!”小男孩撇嘴斜頭思考,夏喬絲毫沒有接下話頭的能力,只是默默地看著對方,也許是因為緊張吧!小男孩注視著他,像是在思索什么。
“書上說,青春既可以是十六歲到二十歲,又可以是二十歲到三十歲,也可是三十歲之后,心不老,情正濃,什么年齡都能稱作青春!傷痛不是正好給你遇到下一個對的人嗎?”
小男孩拿起腳下的傘,往外面走出去,與二人擦肩而過后,又折回來敲了一下夏喬身前的桌面神經(jīng)兮兮地落下一句:“肖邦,《離別》。”
這是小男孩回答喬坐下時對店里放的輕音樂詢問的回答。
后來夏喬和萊琳一來一往,最終陷入愛河、私定終身,但不知是萊琳的緣故,還是夏喬的緣故,兩人終究分離,往事成風,早已遠去。
萊琳鍥而不舍又去尋找了她的另一段青春,而喬卻是在這段青春歲月里翻了船,沉入深海,一蹶不振。
“當初我就提醒過你,你自己不聽的!”夏喬抱著一個嬰兒在一家咖啡館里坐著,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學生稚氣未托、故作老成的高中男生。
“你什么時候提醒過我的?”夏喬取下孩子不肯放下奶瓶,趕在孩子開嗓大哭時,塞上一個干凈的奶嘴,以假亂真。
“...肖邦的《離別》,你上網(wǎng)搜索背后的故事嗎?”男生就是當年的小男孩,當年的老成氣息,現(xiàn)在卻轉(zhuǎn)變成青蔥稚氣。
“還有背后的故事?我當時聽了也沒有注意,準備說回去下載來聽聽的,但忙忘了!”夏喬慈眉善眼地捏了捏孩子軟軟的臉蛋,一臉不懷好意地瞧著男生,“抱抱?”
“不要,我討厭...”
對方已經(jīng)把孩子給他塞過去了。男生很謹慎,向來毛手毛腳搗蛋的他,此刻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把孩子給弄哭,小心翼翼地呵護著懷里一戳就破的瓷娃娃寶貝,皺起的眉頭,被孩子逗得眉開眼笑。
“你這可是未婚先孕,犯法的,去舉報你,讓工作人員天天去你家蹲點去!”男生戲謔了喬一下,笑得很燦爛,如同寒冬過后的初陽,給人溫暖慰藉,“這么多年了,你們之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最后呢?”
最后,每段故事有開始有結(jié)局——雨天、咖啡館,浪漫的相會,結(jié)局又會為哪般幾何?
開頭太過美好,以至于會不會剝奪了結(jié)局的靜好安然,終落下個悔恨?不得而知。
2
夏喬初次相遇萊琳是在火車站的新生接待上,他是大二學長,躲在舉著寫著學校名提示牌的同學背后,四處打量,等待令人慵懶,百無聊賴之際,一片鵝黃奪目,夏喬抬頭望去——穿著明黃色長裙,帶著棕色打底綠葉花邊帽子的女孩——萊琳推著行李箱不疾不徐地闖入他眼簾。
鵝黃女孩四處張望,瞧著夏喬幾人方向頓了一下,面露微笑,貝齒微露,波浪長發(fā)垂至腰間,加快腳步朝他們而來。
笑容很燦爛,似乎要將熱汗淋漓的學長們?nèi)诨谒呐怨廨x中。
夏喬甫一動身,一道身影就從他旁邊閃過去,三步并兩步地走到萊琳身旁,滿面春風地示好提箱子,噓寒問暖,走到學生群眾后,一大堆男生便圍了上去,如同查戶口一般問這問那。
長相良好果然是個尚好的優(yōu)勢。
夏喬和身旁牌子的小哥對視一下,黯然搖頭:一群見色忘我的家伙。
哪知圍著慰問路途遙遠否、幸苦否的人群剛一裸露出一個空隙,小哥校名牌甩手扔給夏喬,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了。
又是搖頭——看著前方找來的另一位女生,藐視了一眼毫無關注新生動向的同學,自覺地走了上去,頂替慰問。
時間一切剛剛好錯過!
3
后來夏喬才從社團朋友那兒聽說一堆女孩的名字,不同地樣子同樣的描述評分,也知道了明黃色長裙的女孩叫做萊琳,一身的夏威夷風情,清脆婉轉(zhuǎn)的嗓音時常縈繞在耳畔,熱帶的風撥動了深山出來的古井少年的心弦。
夏喬再次見到萊琳是在學生會的面試上,只不過他作為外聯(lián)部的部長并沒有幫上什么忙,對方報的是文藝部,只是讓在一旁準備資料的夏喬眼前一亮,余光時不時地瞄過去,無意對上時,雙耳發(fā)赤,迅猛低頭,不敢再瞄。聽著對方婉轉(zhuǎn)動聽的嗓音,如同置身于熱辣的沙灘海洋,迫不得脫衣下海、肆意暢游。不自覺地抬頭去看,嘴角浮起一絲若有若無的謔笑——自嘲賞心悅目。
軍訓過后,由于新生的涌入若狂風浪潮般拍打而來,對于已經(jīng)成為學長的大二學生來說,機會正是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新生入社團自我介紹,參加各種各樣的活動,晚上無聊時開個小會,帶著小學弟小學妹在草坪上抱著吉他唱唱歌,是件多么解風情的事!
張若麟是夏喬室友且為最好哥們,也是學生會文藝部副部。一天夏喬正在寢室準備資料來著,“嘭”的一聲巨響,門被推開了,站在門前黯然傷神的張若麟左手執(zhí)著吉他指著他們,右手扶著金絲圓框眼鏡上的額頭,搖了搖頭,大聲宣泄不滿:“靠,晚了一步!”
“好白菜都被豬拱了,我看上的那個小學妹居然被宣傳部那事兒精給搶先表白了,重點是她居然答應了,我靠,也不好好想想我可是給她唱了好幾首情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居然就這樣答應一個莫不相識的毛頭小子?”
“說不定別人早就暗度陳倉了呢?你以為誰都給你一樣,到處撒網(wǎng),只顧暗自作樂到瞧得眼花繚亂,最后啪啦,哎呀,不好意思,魚全跑了,去年喜歡你的那群女生不是全名花有主了,就你一個孤家寡人?”
坐在床頭上看書老大開口評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說:“這學期好好的,一心一意,有總比沒有好嘛!你看這不是又撒慢網(wǎng)了?”
“老二不也沒有么?你盡說我干嘛!”張若麟走進來將吉他放在床腳脫鞋嘟噥。
“就你喜歡bb!”老大毫不客氣的回應,放下書,走下床,穿上鞋準備去“打更游行”了。
“老大,今晚不回來了?宿管阿姨昨晚可就想你了的!”張若麟被對懟后,逮著機會連忙反諷回去。
“那讓她睡我床,正好與你腳腳相印,感受一下你那著名的臭腳,看能不能熏暈她。嘻嘻!”老大做出個惡心臉孔,抓著一件禮品盒就出去了!
“喂,你的才是臭腳!”張若麟不如喜好讀書性子平靜的老大那般牙尖嘴利。
“若麟,你說的女孩子長得怎么樣?多少分,什么時候去瞧瞧,咦,說不定可以挖挖墻角叻!”老三打完一局游戲停下,一臉淫賤的模樣轉(zhuǎn)身回來瞧著他,暗有其事的思索著。
“你自己問老二,他看過的!”夏喬轉(zhuǎn)過身來看著兩人一頭霧水,搖搖頭,等著張若麟的話:“就是你評論的那個生如夏花之絢爛的女孩。”
“你說的是萊琳?就有男朋友了?”雖說夏喬相信她有那個魅力招蜂引蝶,但他不信對方居然這么快就被碼住——名花有主了!
“對呀,剛有的!哇靠,很生氣,我的巧克力都在路上了,居然被截胡了!”張若麟一臉不甘,鼓著腮幫子呼呼地吹。
“喂喂,你們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勒,瞧你們那個悔恨千秋的損色,究竟幾分?”老三被晾在一旁不滿,哇啦哇啦追問。
“5分......”
“9分吧......”
夏喬與張若麟異口同聲,夏喬奇怪地瞧著張若麟,對方翻了個白眼,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對著狐疑不知信誰的老三解釋說:“長得還可以,但是已經(jīng)不是我的,所以自然要打折扣分咯!”
“老二口里的9分叻,那可不是還可以的說法了,那是相當可以啊!不行,我要去挖墻腳了!哎呀,想想就熱血澎湃!”
......
夏喬臉上掛著一絲學生會再見萊琳時的若有若無的謔笑,整理好手上的資料,穿上鞋子越過興奮追問萊琳情況的老三,一臉沮喪的若麟,走出門去了,剛關上門便聽到老三劈哩叭啦的大喊大叫——他們都是這樣公雞拉屎頭一叫,激情漸去,誰還記得誰是萊琳?
但夏喬被熱帶風吹過的山村古井漣漪不散,時過境遷,依舊美麗如初。
4
暗戀如同一劑低濃度硫酸,將置身其中的人慢慢腐蝕,直至尸骨無存,化作一寸相思一寸淚。
在學生會聽說過萊琳的諸般故事,又從張若麟那兒聽到不同的評價——總的來說,就一句評語,萊琳十分水性楊花!
當若麟在宿舍內(nèi)一臉暗嘆當初錯過萊琳是上帝的眷顧的幸災樂禍地說:“那女的真是太厲害了,大一一年,上至研究生,下至同年段同學,好看點的,幾乎無一落網(wǎng),這個水性楊花的程度,真是不愧是“計院”的,對了,你們不知道,聽說她和每個男的都......”
“喂,舌頭這么大不怕閃著啊!”
夏喬突然地起身怒視大喊,張若麟一副詭異的模樣瞧著他,一旁聽故事的老三一臉震驚的瞧著夏喬。
“喲,老二,你這個情況有點不對喲!”張若麟平常就是個嘻嘻哈哈的人,對面夏喬的怒視毫不畏懼迎上去,還故意做出詫異的模樣。
每個人都有一處不由人觸動的地方,而明黃色長裙的萊琳是好人兒夏喬初來咋到的內(nèi)心底線。
“說話別過分了,畢竟人家是女孩子,得不到何必詆毀呢?”夏喬抿抿嘴唇,無力地說。
“你說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么叫得不到何必詆毀?像他那種破鞋,我不屑一顧,和她上床我都怕臟了我自己......”
“咣!”
夏喬一個越步上去隨手一拳便將張若麟打翻在地,張若麟回過神來后,兩人翻打在地,聽故事的老三一臉懵,趕緊上去拉架。
“你他媽喜歡破鞋就好,管老子說不說!”
夏喬走出門時,張若麟的話音還在寢室內(nèi)翻騰咆哮、徘徊在耳膜之中。
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夏喬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不停地追問自己,萊琳又有什么值得自己喜歡的點呢?沒有,她的成績不算優(yōu)秀,長相也不算遺世而獨立,可自己就是忘不掉,每當她在場時的地方他總會有意無意地掃視過去,可沒那勇氣走上前去。
暗戀開始成為他的常態(tài)!
他的長相并不賴,眉清目秀,臉面生凈,加上一米八二的個子,就算平時在學院內(nèi)沉默寡言,也會常常匿名告白信——對于那些女孩。他不知為什么,總是他與他們之間覺得差了什么——一種縈繞在兩人頭上的檞寄生。
萊琳在大學的第一任男友事兒精——李華,他也認識,自從和萊琳分手后,就常常魂不守舍的。有次在他們外聯(lián)部與李華所在的宣傳部聯(lián)誼出游時,李華對他袒露,對萊琳的喜歡,如同上癮一樣,戒不掉忘不掉。
可那時萊琳早就成了他人的名花。
5
與張若麟打架后,夏喬便走出學校外出散步靜心,可沒想到?jīng)]走出多遠大雨便傾盆而至,爽朗的天氣說變臉就變臉,從晴空到暴雨僅僅須臾。
連忙躲進一旁的街檐下,看著如珠子般一顆一顆連成線落下的雨滴,心緒飛得老遠。
突然闖入的身影將他拉回現(xiàn)實——萊琳已經(jīng)在他眼前來回數(shù)次,他呼出一口濁氣,沖入雨中,在嗡鳴的雨聲中說著他自己也聽不清的話音,將萊琳拉入一旁的咖啡館。
“后來就遇見你了,你也知道我們當時說的全是些沒什么價值的話!”夏喬輕啜一口咖啡。
“那這樣看來這里不就成為你們的重大轉(zhuǎn)折點?”
是啊,雨天咖啡情侶最配,小男孩走后,兩個落湯雞又陷入沉默之中,耳畔是周圍情侶的耳鬢私鳴,波動心弦。
“呃,學長,我......是不是把他給嚇走了!”
萊琳很善于掌控氣氛,平常學生會聚會她作為文藝部的“重臣”,一般都會將沉寂的氣氛帶動的很high——熱火朝天,打鬧一片。哭鬧之后,她自然承擔起調(diào)解氣氛的角色。
“不會吧,我看他.......我認為他很懂哎,什么青春并不是具體年齡段,而是代指心態(tài),只要心年輕,情趣正盛,什么時候不是青春呢?”
“我覺得也是!”
以小孩子作為二人之間的談話引子,二人不免很快就聊的正盛,甚至忘卻了大雨已停,咖啡館里的人已經(jīng)換了一批又一批,而前臺下的他們,依舊話意正濃,相見恨晚!
久別之后,夏喬正在想用什么理由約見萊琳,可正當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碾轉(zhuǎn)反側(cè)之際,手機嗡嗡地響了兩聲,未知聯(lián)系人來信:
學長,我是萊琳,那天真的很謝謝你,跟你說完話后,我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很多。你的話很有魅力,當然,你本人也很有魅力。為了感謝你的“搭救”,明天有空嗎?我準備請你吃飯,以回報學長的“救命之恩”!
最后是兩個咧嘴的特制笑臉。
笑臉拂過,夏喬那顆蠢蠢欲動的心,突然狂勝起來,哐當一下,從床鋪上彈起來,坐在床上對手機屏幕傻笑,絲毫沒有注意到已經(jīng)熟睡的三人被吵醒來。
“你吃春藥了?”
“半夜不睡,陪你的十指妹啊?”
“我覺得是搞在臉上去了!”
三人你一句我一語得調(diào)侃,夏喬沉迷于自己的幻想世界無法自拔,等回過神來回信時,半小時過去了,匆匆地輸入一長串的不知所云的話語,又傻笑地刪除,簡潔有力地輸入一個“好”字。
及時雨般的信息春雨潤萬物,萬物也復蘇,愛情的火苗在他心膛咝咝的滋生,攢動不停,驚擾得他半夜未眠。
翌日早晨,夏喬很早就站在萊琳宿舍樓下等待。當萊琳看到他時,先是一驚,隨后喜笑顏開,走近他的身旁,問道:“我說的是中午啦!”
“這樣啊!”夏喬一臉的懊惱,突生覺得自己表現(xiàn)的有些過度,一時不知所措。
“但沒關系,我們在食堂吃早餐吧,然后再出去玩一下,我知道好幾個好玩的地方呢!”萊琳上前一步自然地挽上夏喬垂下的手,被這么不經(jīng)意的觸碰,整個人都一陣激靈,畢竟是第一次被人挽手。
“沈園那里學長應該沒去過吧?”萊琳的笑容很是燦爛,如夏花般絢麗,烈艷醉人。
“呃......沒呢,我不常出去玩!一直都宅在宿舍里,一個人從沒出去過!”
“學長沒交過女朋友么?”萊琳看似粗枝大葉的隨口一問,余光小心翼翼地瞄著夏喬,像是在買票時等待的心情,焦灼,希望售票員說出自己喜歡的那個詞。即使現(xiàn)在與之相反。
“沒呢!”夏喬話音剛落,萊琳興奮跳躍了一下,“真的嗎?”
6
也信美人誓旦旦,不堪幽夢太匆匆。
夏喬與萊琳的戀情始于萊琳吃完早餐后,湊到夏喬耳邊低聲地問道:“夏喬,”她叫的是他的全名,莊重而深情:“我做你女朋友好不好?愿青春長存你我!”
湯勺應聲而落,夏喬驚詫回顧,臉頰劃過一絲清涼,雁過留痕,直指心扉——萊琳彎腰站在身旁,靈動的眼眸認真地地跟著夏喬,靜待回復。
夏喬頓時蒙了,這種事不是男生來的嗎?
“夏喬,究竟走不走啊這條路?”萊琳嗔怨一聲,臉上的笑容刻意坦蕩,刻意地十分明顯。
向來冷靜的夏喬也不鎮(zhèn)定了,說:“當然可以,我愿意!”
食堂一片嘩然,夏喬被萊琳薄唇劃過的醺紅臉頰,頓時火光耀眼,收起餐盤,拉起萊琳落荒而逃,冰涼的肌膚主人咯咯的笑著——那是他喜歡的清脆婉轉(zhuǎn)。
因為喜歡,所以無畏!
當夏喬與萊琳交往的消息傳出后,每個人都抱著看戲、潑冷水的態(tài)度準備看夏喬的笑話——因為萊琳的男友保質(zhì)期從不超過一個月。
可當?shù)诙€月,第三個月,一個學年漸漸過去,所有人都淡然下來,誰都以為夏喬將萊琳收服掌控。
時間是個可怕的魔咒,就在夏喬回家過年之際,情人節(jié)正要給萊琳發(fā)短信告知自己給她準備的禮物在何處時,萊琳的短信應時而來。
心有靈犀不總是美好的——經(jīng)歷了一切的美好,難受才會刻苦銘心。
萊琳的分手短信匆匆而來,依舊先是她客套的贊美之詞,隨即說出自己的想法。
夏喬突然一下懵了,立馬打電話過去,還沒出聲,電話另一頭就傳來他喜歡的嗓音:
“夏喬,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從不求我們可以一直走下去,所以十字口路已到,我想我們應該分路而行,愿你接下去順風坦蕩,我......”
萊琳的話還沒說話就她就匆匆地掛下電話了,不知為何,夏喬有一種不安的情緒縈繞在心頭——萊琳是個極其自信自負之人,如果不喜歡,她會說明自己不喜歡的是什么,就算......就算她真的不再愛自己,那么也不必這么荒唐的祝福而匆忙掛斷電話吧?
那日是新年初二,夏喬匆忙離家回到學校,拜托了所有能拜托的同學,最終打聽到萊琳家的地址,又匆忙地坐飛機趕過去。
確定萊琳家地址后,夏喬立即打電話給她,無人接聽,接著又打,直至對方手機關機,接下去的三天他躲在萊琳家小區(qū)門口挫敗的等待,漫長的等待。
萊琳家所在的小區(qū)是所屬城市最富饒的地段,當這一片片的歐式風格建筑如同雷鳴一般不停地沖擊眼球,高貴富華與清貧寡淡不斷的沖擊著他,如同鼓浪撲面而來,將他擊打的支離破碎。
自卑的情緒油然而生。
夏喬正準備離開時,便看到萊琳穿著青色大衣面容憔悴的緩緩地跟在一個華貴的婦人身后,他正欲出聲詢問時,只見萊琳黯然搖頭,旋即撇過頭去,不再注視著他。
張口欲言,干裂的雙唇緊繃。突然的運動,鮮血從唇間裂開,涌入嘴中,化作朵朵慘淡的花。
慘淡到不知其味,夏喬緊閉雙眼,揉了幾下鼻根,朝外走去。
周圍的白樺樹上殘留著幾片殘葉,迎風招展,給夏喬為好的慰藉。
手機突然嗡嗡震動兩下,夏喬掙扎片刻摸出手機點開來回跳動的“萊琳”:
“喬,今晚我們見一面吧!就在市中心的一家緣來咖啡廳,我等你,不見不散。”
夏喬暗諷兩聲:“夏喬,你這個最蠢的傻瓜,愛情又不能當飯吃,除了愛情這世界還又好多你從未體會過的新意,又何必在乎這亙古不變的話題呢?”
亙古不變的是愛,是為人所歌頌的愛。
最終夏喬沒有找到緣來咖啡廳,當天晚上他就坐火車回到學校去了。
大學最后的時光過得很快,三月份大家就開始準備畢業(yè)設計,四月拍畢業(yè)照,直到最后收拾東西打包離開這個他們待了四年的校園,再次回來時,就是需要登記的外來人員了!
夏喬在當?shù)匾患抑木W(wǎng)絡游戲公司上班,離開學校的前一天,由于他的畢業(yè)設計指導教師要參加個會議,便麻煩夏喬幫忙帶一下。
孩子天性好玩,隨處跑來跑去,不知是不是上帝故意的安排,孩子步履蹣跚,竟將他帶到了沈園,這是他第二次和別人來這個地方。
第一次是萊琳,第二次是這個造物者之手的吃奶女孩。
當初萊琳問他有沒有來過,他臉不紅心跳加速的撒謊說從未來過——他只是想和她一起來,一起做所有的事。
“你說我們以后會不會因為這樣那樣的問題分開呀?”
“以后的事誰說的清楚呢?”
“也對哈,但是喬,只要我們最后在一起就好了呀,是不是,誰管中間發(fā)生什么事呢?再不堪的事,也會成為我們的往日故事,往事隨風,咻,就沒了!”
萊琳一直那么樂觀,樂觀到令你相信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悲傷發(fā)生。
導師家的小女孩很調(diào)皮,總是愛踩著路面不平坑坑洼洼走——夏喬瞧見了,心覺:小孩子都知道在泥濘路上一路前行,成年人又怎么去放棄不言呢?
當年女子信誓旦旦——愿青春長存你我——可就如同沈園陸放翁一般,與表妹唐琬被迫相離,留下錦書雖在,山盟難托的莫莫莫的無奈與難受。
終究還是難受——也信美人誓旦旦,不堪幽夢太匆匆。
7
七年后,夏喬出差執(zhí)行公務,中途轉(zhuǎn)機時偶然瞧見背影十分像故人,便不自覺地跟了上去,可惜跟到一半人就沒影了。
皺眉回首,一道白衣素凈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
“請問學長,你是在找我嗎?”
對面的女子笑得很燦爛,臉上清湯掛面,不著任何粉飾,眼神卻是伶俐如刀。
職場奮斗多年,夏喬已經(jīng)習慣了審視估量,萊琳的舉手投足之間,無一不顯露出一個干勁十足的女強人形象,且,眼前這個女人堅挺僵硬的身板下藏著無盡的冷漠。
久見夏喬不答復,萊琳苦笑兩聲,鼻翼微吸,說:“那看來學長找的不是我咯!”
轉(zhuǎn)身離開,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將她拉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鼻子撞在他那堅硬有力的胸膛上,頓時一酸,眼淚在干凈整潔的襯衣上洇出白花,慘淡又可憐。
“這次你還要假裝不認識我嗎?”
夏喬張口低沉的嗓音傳入萊琳耳道,溫柔而又動人。
兩人的目的地相同,調(diào)解座位坐在一起,十幾個小時的航班,十指緊扣的是多年的不舍。
刻苦銘心最害人,七年多年來,夏喬每每想到往事都會沉思許久,隨即起身做事,欲以工作麻痹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也許不會再擁有的畫面。
往事回復,舊人正在眼前,夏喬這一次再也不想放手。
下飛機后,二人酒店入住后便外出游玩有名景點,最后做在一家著名的咖啡廳內(nèi),在夏喬點好咖啡后,萊琳斂起已經(jīng)僵硬的笑容鄭重其事地是說:“如果我解釋,你想聽嗎?”
“那你要回到我身邊嗎?”
夏喬的話突如其來,往事歷歷在目,萊琳頓時泣不成聲,冷厲的女強人終于又恢復到他們認識最初的模樣。暢聊一晚,熟知各自這幾年來發(fā)生的瑣事,聊起話頭便是滔滔不絕。
一夜的翻云覆雨,夏喬看著床上的處子痕跡,想起當年的流言蜚語,不免苦笑——自己曾經(jīng)可是因為這糾結(jié)了很久,好在自己是愛的她這個人。
“你笑什么?”萊琳洗完澡出來,瞥見夏喬身下的模糊狀物,臉上一紅,坦然無畏地說:“其實吧!當初我只是想體會不同的人關心,所有的他們和你給的關心都不一樣!”
你是個獨立的存在。
“哪里不一樣?”夏喬仰著頭笑問。
“因為你的才是愛呀!”
夏喬深情地看了她一眼,隨即一把抱住萊琳滾在床鋪內(nèi),不顧她的反抗。
“才洗的澡!”
“一會兒一起洗!”
翌日,萊琳起身接電話,正欲外出辦事,從床上彈起的夏喬怒氣沖沖地瞧著她,冷漠地說:“又準備一聲不吭地撇下我嗎?”
萊琳聽到這話心如刀割,上前一步狠狠地抓起他的手,顫抖地說:“喬,我說過我們最后在一起就好不是嗎?”
“那還是要拋棄我的是不是,然后享受過青春后再來找我,完成所謂的最后在一起就好?你把我當什么了,萊琳?”
夏喬語言凌厲冷漠,句句傷人,毫不留情。
萊琳心疼,原來他執(zhí)著的還是自己的一言不發(fā)的離開,一言不發(fā)的拋棄他,而始終沒有一個理由。
他表面上做出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釋懷,可是對萊琳而言,他還是舍棄不下,釋懷不了。
他不問,是怕觸及她的底線,最后又悄悄地離開。
茫茫人海,再次相遇,他怎么也不會放下不了,往事在于執(zhí)著,怎么可以讓她隨風而去。
“喬,我只是去洽談公司緊急事宜而已,我會回來的。好嗎?”萊琳成熟許多,再也不是那個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的迷人女孩。
而夏喬卻變成了那個不懂事、纏著她的長不大的孩子,所以她想哄騙小孩子的法子一樣哄他?
“萊琳,七年了 ,我從來沒有放下過你,我希望你明白,這一輩子是放不下了的!”
夏喬將手從萊琳手中抽出,就在萊琳恍惚之際,反手握住,將她死死地抓住靠近心膛:“這個地方很小還很小,小到只能住你一個人,如果你走了,那它也就死了!”
時間,地點,空間,再理想環(huán)境下,可謂接近無限——可理想環(huán)境,一直都不理想,所以一切都是有限的——用有限的時間在正確的地方愛有限的人。
我走過沙漠大海,看過人情世故,遇上的每一個人都像你,聽他們講述不同故事。
歷經(jīng)滄海變桑田,最后是你就好。
夏喬后來才偶然從萊琳親人那兒得知當初萊琳一聲不吭的結(jié)束戀情,是因為家族企業(yè)淪入困境,她爸爸將她作為交易物品用于與另一家大公司的總經(jīng)理聯(lián)姻,以此獲得引資的機會,可惜最后萊琳逃跑了,做了個亡命天涯的江湖女子,在國外打拼終有成效,可是當她回家后,早已物是人非——父親挪用公款鋃鐺入獄;母親習慣了榮華富貴,吃不了貧窮的苦,從三十二樓結(jié)束了此生,抱憾而去。
夏喬在機場遇上萊琳的那天,正是她回家的省親知曉噩耗后的返回,還那么故作堅強的在他面前嬉笑相認。
“學長,你是在找我嗎?”
因為時過經(jīng)年,物是人非,她不敢確定夏喬是否還愛著她,所以一切小心翼翼。
當他無畏抱住她之際,她知道,一切已經(jīng)回來了。
我們不問過往,只求珍惜當下,只因當下有你。
8
“所以,《離別》未成離別,你們還有了孩子!”男生張口結(jié)舌,懊惱自己之前的亂下定論。
“不然呢!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對的人,不把握住機會,悔恨已遲!所以呀,小兄弟,你要珍惜自己正確的時間里遇上的人。”夏喬從將孩子從高中生里抱回孩子,看著男生若有所思的樣子,戲謔道:“難不成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了?”
“啊?沒......”男生頓了一下,看著女子大腹便便緩緩進來,看來也是快到了快到了臨盆之際。
來臨在夏喬身邊坐下,一臉和善的笑容,很美,清水芙蓉,淡雅素潔,男生似乎想到一個人,打個招呼后,抓起一旁的書包便要離去。
“哦,對了,我叫林淮!”林淮自報家門后笑著離去。
夏喬輕輕揉著萊琳的頭發(fā),笑道:“這可是我們的小月老呢!”
“看他驚慌的樣子,不會有被我給嚇著了吧!學長!”
美人誓言終未悔,不恨幽夢匆匆過,只念一世怎夠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