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準備,在終于分手的那一刻,依舊感受不到解脫的快樂,只是不能再回頭。
他是我的初戀,陪伴了我整個大學時光。
我一直覺的我的男朋友應該是圖書管里安靜讀書的白衣少年,陽光、開朗、熱情,我們的生活會充滿快樂和希望。
他不是,第一次見面,我就知道他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他憂郁、偏執、長相普通,只有一雙水潤的眼睛格外撩人。他常凝視我,我看到小小的自己也看到他的深情。有時半夜醒來與他目光相對,他的眼睛清澈、深邃、含情,霎時滿屋子都是粉紅。
我和他都是情感的小白。我不喜歡他的死纏爛打,但還是接受了他。他填補了我青春的空白,我說不上是愛還是不愛,只是對他和感情都很認真。
我大三,他畢業。他的工作性質,注定我們聚少離多。他邀我參加他們的畢業晚會,五音不全的他唱“沒有人比我更愛你”,同學們笑的東倒西歪,我笑出了眼淚。
在分別面前,愛情中的小摩擦似乎都應該被原諒。我們的關系繼續升溫,只等我畢業,就可以談婚論嫁。我才不相信什么畢業即分手的魔咒,我相信他,也相信自己可以,一生一世一雙人。
我們都在成長,對未來寄予厚望。
之后的兩年,我們一直異地。我畢業后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只求現世安穩,等待假日就可以和他相聚。
他按照規劃升職加薪,未來可期。
我們都成熟了,懂得隱忍,學會掩藏。
他不再抱怨工作中的諸多不滿,我也不在像他匯報生活日常。漸漸由無話不談變成無話可談。
“起床了嗎?”
“我剛起,準備吃飯?!?/p>
“吃吧。”
“睡了嗎?”
“準備洗澡,馬上就睡。”
“晚安。”
“晚安。”
我一直以為,我們感情未變。
直到我偶然翻看他的手機,看到他和一個姑娘的聊天。他們談工作、談生活,談愛情,談我。我能看到的記錄都是很是正常,除了,她說她不喜歡我。
所謂紅顏和藍顏,不過是因為某一方的不可能,不得不將距離保持在說段子和滾床單之間。
我勃然大怒,要他拉黑。他也大怒,質問我為什么偷看他的手機。我們陷入情侶間該不該有隱私的爭執。我堅持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堅持,讓我尊重他的個人隱私。我們陷入戀愛以來最大的爭端。不管他是有心還是執拗,我用盡花招,他也沒有刪掉她。
他后來解釋是故意留下聊天記錄,看我會不會在意。我在男女之事向來大度,或者說遲鈍,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唯一讓我反省的是,我們的愛情已過保鮮期。
我們依舊視頻、通話、短信,只是更加小心翼翼。
有一個月,我大姨媽遲遲不來。
他媽陪我去醫院檢查。路上說起我們的婚事。
他媽媽說“如果他沒時間,我可以幫你們先登記。我已經找好人了,只要你們的照片給我,我給你們去辦”
單不論她說的靠不靠譜,我的婚姻大事,就這樣草草定下?我同意,我家里也不會同意。
萬幸的是 ,虛驚一場。
結婚不是兩個人過家家。我開始好好審視他的家庭。我理解了,我媽為什么第一次見他媽,就反對我和他在一起。
我零零散散的知道他的家事。他很小父親就去世,全靠媽媽一人支撐。所以她強勢、固執。她替他相親,相中了村子踏實能干的姑娘,他們第一次發生很嚴重的沖突。她開始接受我,試圖說服我聽她的安排。
我外表乖巧,內心不羈。父母都不曾干預我的選擇,何況她。
有些話需要想明白,不必說的明白。我們的關系由熱戀,到冷靜。我們都明白彼此的軟肋。他不再是那個事事容忍我的男孩,我也不再是那個總在他面前示弱的軟妹子。
矛盾總是有的,但已經這么多年,我和他都不想放棄。
又一次搬家之后,我發現我們除了日漸麻木的感情,家徒四壁。我要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梢源舐暤拇螂娫?,不怕被人聽墻角;可以穿著睡衣短褲從臥室晃蕩到廚房;可以可著心意折騰;可以很小很簡單,但足夠溫暖。是的,安全感,我已經遠離父母,總不能一直在這個城市流浪。
他說他也這么想,讓我有空先看房子。我們的關系緩和,我開始看房子,看家具,與他暢想我們的未來。
他突然打電話說房子只能寫他的名字。他說的含糊其辭,大體的意思是:他媽媽擔心我不能一直待在這里,萬一走人了怎么辦。他不這么想,但是需要向他媽媽借一部分錢,不得不考慮她的問題。
我說,那好,就這樣。
我們以前生氣,他總說氣的心痛,我以為不過是騙我可憐?,F在才感受到原來是這種滋味,即想放聲大哭,又想蜷縮成一團,聽不見,看不見,除了心臟夸張的收縮擴張,再沒力氣做點別的什么。
我們有太多的分分合合,對他,對自己,我終于絕望。原以為歲月能生出情誼,怎奈歲月卻生出嫌隙。
他在,我是肩不能抗的軟萌妹子,他不再,我是單手拎桶的女漢子。我承認我不是那些偉大的為了愛情奮不顧身的姑娘,所有的堅強不過是假裝。只是這一次,我們都默契的沒有說分手。
我辭了工作,去c城。我們依舊找時間視頻、通話、互道晚安。
我開始申請加班,未接電話越來越多,他從發火到習以為常。
我們最常說的話從我想你,變成我沒事,我可以。
即使還是想念,也不再表現出急切想見的樣子。
我忙,他也忙。一年,我們沒有見面。
又是情人節,他終于放假。
我合租的小情侶,給我打電話說,他在家里等我。我知道分手已經是必然,只是腦子里一片空白。渾渾噩噩走到家里,已經人去樓空。
枕頭上,他留下三本日記。
我翻看最后一頁:
2013年2月14晴情人節
此刻我在你的房間里,很慶幸,你不在。
我總怕失去你,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和壓力。
我知道你不想面對,那今天就我來做決定。
感謝這幾年的陪伴和包容。
好好保重,不說再見了,祝福你!
我曾與他約定,他每次休假我們彼此交換日記,現在他都送還我,就這樣結束吧。
在有生的瞬間能遇到你 ?/ ?竟花光所有運氣 ?/ ?到這日才發現 ?/ ?曾呼吸過空氣——《明年今日》
不舍得,也不挽留。
只在心里許愿,日后若相見,在60年之后。
你我都白發蒼蒼,兒孫滿堂。
我依稀認出你當年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