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第五章 逃離1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亞斯基)

1

黎敏躺在床上,很久都沒能止住淚水,也懶得起身拿紙巾擦,然后就聽見媽媽的咆哮和爸爸的壓制,自己卻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而連一個安慰自己的人也沒有,能夠訴說的人也沒有,看著灰白的天花板,在眼前像水面一樣波光閃閃,聽著窗戶外邊偶爾快速通過汽車的聲音,然后就發現自己似乎是真的被拋棄了一樣,睡在這個小床上,與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無關,沒有一點點關系,而此時又會有誰會想到自己呢?佟明又會是在干什么呢?他要是知道我現在的處境,會不會要難過呢?又或者是想爸媽一樣對我咆哮一通,說我自作自受呢?

隨后的兩天,又恢復到了剛開始時的休息狀態,媽媽的不滿和焦慮顯然是大過了爸爸,白天他們出了門,黎敏非得是餓慌了或者要上廁所的時候,才會從房間里出來一下,然后又要進去反鎖起來,吃食都在廚房和冰箱里。

待到爸媽一回來,自己就要變得緊張,黎敏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爸爸在外頭叫,自己隨口答應,低頭默默地端了飯去房間里吃,又默默地等他們洗漱完了再偷偷地出來洗漱,簡直就不敢和爸媽打照面。

爸爸出門前,回來敲一通門,似乎是確定一下自己是否還活著,媽媽不聲不響地來來回回,偶爾也是在客廳里和爸爸說上一兩句話,語氣也不正常,黎敏就依然只能盼望著周末快到,似乎只有想著這一點點事情,才不至于完全地崩潰掉。

是的,這次一定要見到佟明,見到他了就好了。

黎敏的心里很復雜,在省城上班的時候,似乎是沒有了家的穩定感,不順的時候就要想到家里安寧和溫馨,想著爸媽總是盼望著自己回家去,而在家里自己什么也不用操心。可是,到了這會兒,又竟然覺得家里都變得好恐怖起來了,爸媽也完全不顧自己的感受了,而就只是因為自己這大半個月的休息,好似自己都變成了這個家里的公敵了,而不再是爸媽的孩子了……

所以,這一切只是那么地讓自己想要逃,想要馬上就逃開,一秒鐘也不要多待,即刻從這個家里遁形。如果那樣的話,是不是爸媽的情緒就會好起來?家里就會恢復往常一樣的歡樂?

黎敏不知道,也沒有敢再往下想,因為自己除了這個家,又能去哪里呢?

大學畢業時,覺得一定會有自己的家,可是只過了半年,就覺得那是完全看不見希望的,從省城逃回來,上了快一年的班,才休息了大半個月,連這個唯一的家,自己竟然也待不下去了,而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去哪里呢?黎敏一遍遍地問自己,可是自己一點主意也沒有。好吧,等周末吧,去省城,去見佟明,要和他在一起,即使他要吼自己,只要是能和剛畢業的那會兒一樣,就可以了。

黎敏想到這里,突然發現自己轉了一圈,竟然又轉回去了,心里不禁又覺得好悲哀了起來,可是,除了這樣,自己毫無選擇。眼下這班,真的是無論如何也不想再上下去了,那感覺真的是比死還要難受,黎敏一邊失望地流淚,一邊想。

周六的早晨,黎敏很早就醒了過來,接到林萌電話的時候,才不到八點,聽她的口氣是相當興奮,車子已經拿到,公司值守的大爺轉交的車鑰匙和證件,這會兒正準備開到漏下來接黎敏。

接完電話,黎敏的心里就變得熱切了起來,快來吧,林萌,快來吧,帶我出去透口氣,不然我真的是要死了的。

黎敏趴在窗戶上,看著街道,那是林萌駛來的方向,側耳聽著客廳里爸媽的響動,心里還在想著該怎么對他們說呢,好吧,反正過會兒林萌要上來的,就讓她說好了。也就一邊望著街道的方向,一邊迅速地穿好了衣服。天氣已經變很有些冷了,就又翻出了圍巾和手套來,圍巾選來選去,還是那條和佟明一起買的,手套好事那雙羊毛線手套。

然后黎敏就坐在窗戶邊上了,就看見了虎虎生威的大越野車駛進視線里來了,又一下拐進了不遠處的小區大門,然后從視線里消失。

就又接到了林萌的電話:“黎敏,我到你家樓下了,快下來吧!”

黎敏口吃了一下:“你先上來吧,跟我爸媽打個招呼,也把駕照什么的帶上來。”

“啊?你要我干嘛?”

“我還沒對我爸媽說,你上來說要好一些。”

“不會吧!”

“這個,沒事兒,正好可以讓他們下去看車子。”

“哦。”

林萌很快就上來敲門了,爸媽表示有些意外,但還是迎了進來。黎敏使著眼色讓林萌說,林萌就直說了借車的經過和搬家的想法。爸媽先是驚訝,繼而又表示沒事,才又喊在旁邊低頭的黎敏招呼林萌。而黎敏已經是收拾好了自己的一些重要物品,證件、電子數碼等東西,放在了雙肩包里。黎敏又暗暗提醒林萌和爸媽說再見,自己也就一溜煙地下了樓去,站在單元門口等林萌,一看見陽光就輕微地暈眩了一下,但隨即心里就歡快了起來。

林萌一按遙控器,車子就“嘰嘰”了兩下,燈也閃了兩下,黎敏就趕快跑上去,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把背包摔在后排座椅上,坐了進去,等林萌也上得車來,就看見了單元門口的爸爸媽媽的陌生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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