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去麻城火車北站
早上七點半從勝利出發,
進入麻城地界,
山巒起伏,公路蜿蜒。
我騎在蛇背上,
左拐右拐,右拐左拐,
穿云過霧,恰似神仙。
天景山迎面擁來,
六棵松在霧中招手。
我在吞云吐霧,
汽車刷地鉆進了月球。
隧道頂上兩排燈光,
閃閃灼灼,
我們又在銀河中滑行。
“天景山,離天三尺三,
人過要低頭,馬過要下鞍”。
我眼前浮現著昔日,頭帶草帽,
腳穿草鞋的悲哀。
我聽到了千萬年挑著重擔的嘆息。
而今,我們從他腳下穿過了痛苦,
迎來了幸福。
人們還可以坐在車上,
在他頭頂上高歌。
此刻,我藐視了天景山的高傲和威武,
他崇拜著我們的堅強和不屈。
崇拜著科學的偉大,人民的志氣。
啊,麻城,一個英雄的城市。
當杜鵑花火一樣開放的時候,
你會想到黃麻起義英雄的鮮血。
出了洞口,驀然回首。
青山翠柏,霧繞山間。
仿佛又進入另一世界。
汽車過了一個山谷,
又進入“大別山”隧洞的聯想。
還有什么野人嶺,胡家山,
高山變通途,峽谷架橋梁。
不到兩個小時,我們到了
麻城火車北站。
天,下著小雨 ,心,開著鮮花。
二,候車
這里,人的心船向兩處漂?。?/p>
上海---武漢,
漢口---上海虹橋。
每個人有心中向往的港灣,
港灣有一顆顆張望的心,
在急切地跳動。
所有的心,比這候車室明亮,寬敞,涼爽?
從現在起,到下午兩點二十四分,
我們要象菩薩一樣在這里呆呆等侯?
買一本《看世界》,一袋瓜子,一個雞爪,
把時間啃短。
可是,另一道風景線太亮麗,
你不得不想把時間拽長:
一個個美腿在我的視線里
飄來飄去,象是花花蝴蝶。
看見美腿,眼光不得不向其它地方游離。
眼光的游離,比不過思想游離。
但,這不是上了年紀人的專利。
候車室的人們,有吃零食的,
有聽MP3的;
有用手機上網的;
有打電話的;
有呆呆思考的,打盹的;
還有一個很不般配的老牛,
在溫存嫩草。
三,我還要揚帆
門窗上的喜字還在微笑,
耳邊的禮炮還在轟鳴,
眼前的賓客仍然浮動,
洞房的拉花和彩燈,
在下午的陽光和微風中閃耀。
兒子婚禮捧的鮮花,
伴隨著他們的相冊邊上,
開放得永遠鮮艷。
我獨坐在大廳的孤獨里,
腦子似灌了鉛.。
液晶電視呆在地柜上,
你不開機,她也傻傻地呆著。
一對小布娃臉貼臉,
心也一定粘在一起。
喜慶的喧囂終歸于平靜,
生活的浪潮向前奔騰。
在浪潮中顛簸的心船,
現在,可以駛進這寧靜的港灣,
之后,我還要揚帆。
四,關愛在暮色的路上
夕陽漲紅著臉,還沒有打算下山,
月亮迫不及待地爬上了天空。
我扛上沖擔,邁開大步,
向一公里外的責任山上沖刺,
象當年扛上槍沖向訓練場。
我去捆一擔柴回來,
也是捆著下班后的時間。
老伴也跟著我一路小跑,
她上午在老家一位村民那里
買了三壺食油。
賣油的女人是類風濕關節炎,
四肢關節腫成了糖葫蘆。
她的食油是血。
老伴去拿食油,我去挑柴,
回來的結果是生活。
生活除了幸福也有意外和不幸。
老伴的右手中指和無名指,
在去縣城買家俱時,
被車門夾了,中指第二節骨折,
一個多月還沒有恢復。
我把柴挑到公路邊上,
太陽不等我就走了,
月亮伸出了援助的手,
我揮一把汗灑在月光上,
讓她知道勞動的味道。
老伴傷痛的手,
怎么也提不動三個油壺。
我去接她時,叔叔還給了一袋紅薯,
人太貪婪時,就會加重自己的痛苦。
我們只好暫時先提一壺油,一袋紅薯,
留兩壺油在賣油的 女人家。
我挑起柴,又強行
接過老伴手中的一壺油,
右肩挑柴,左手提油,
左肩挑柴時,換到右手提油。
我是軍人出身,走路是跑,
挑擔子也是一路小跑。
老伴喊我放下油壺,
聲音沿著腳上的風飛了。
五,她手上長滿思念
把高粱紅的笑顏捏出香醇,
醉在心里,臉上浮一朵紅云。
把清清的秧苗,
捂成金燦燦的心愿,
閃耀的光,輻射在心的遠方。
棉花開出玫瑰的自豪,
白云在地里飄蕩,
她摘下白云純潔般的愛,
做著溫暖的夢,
魂已不在故鄉。
她扯著豬菜,鍘著紅薯藤,
哼起小曲,手染成紫聲的聲音。
添一把柴,在圍裙上一擦手,
火苗吐出熊熊的激情,
她拽不住思念的炊煙。
人前不敢伸出?粗糙的樹枝,
那該是女媧煉石補天的辛勞吧?
寒冬到了,凜冽的風,
吹開臘梅的清香,
龜裂的手滴著臘梅的鮮紅,
她的手長滿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