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剩下的天數,用一個手指就能數完了,像往年一樣,我開始對這一整年進行總結。跟往年不同的是,在進行年終總結之前,跳入我腦海里的第一個念頭是:想家了。
時間過得太快,快到一眨眼我已為人婦為人母;時間過得太慢,慢到我體會為人婦為人母的不易花了三十年。
在愛情來臨之前,我想象愛情的樣子,就是瘋狂地向全世界宣告我戀愛了。當愛情真正來臨的時候,我忽然變得內心平靜安寧,覺得愛情不過是我們自己的事情,與全世界并無關系。
在還沒有步入婚姻的時候,我天花亂墜地幻想過婚姻生活的各種樣子。真正步入婚姻之后,才發現真實的生活只有一種樣子:兩個人,兩個家庭,兩種生活模式,然后摩擦,生活成一種共同的生活模式。
在生孩子之前,我覺得生孩子是一件神圣到令我恐懼的事情,仿佛遙遠到天際。生完孩子才反應過來,生孩子是一件多么真實,真實到每一個細胞都為之顫抖的體驗。
教育中,我們利用虛擬現實技術實現真實情境的創造,生活中,我們唯有親身經歷才能體會到生活的真實。以前,我時常覺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不過是句套話,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句話本身就是個真理!人生不如戲,即使演員能把劇本演成現實,觀眾也無法通過戲劇來體會人生。
當了媽媽,我才體會到了“世界上只有媽媽好”和“偉大的母愛”的真正含義,才真正體諒媽媽的“小題大做”和“神經過敏”,以及各種以前被我稱之為自作自受的不可理喻的行為。
小時候,我以為我會永遠是個孩子,媽媽會永遠是我的保護傘,甚至認為萬一有一天媽媽不在了,我一定會跟著她一起去死。
后來,我仿佛有了更加重要的事情,慢慢體會到生老病死不過是人生無法逃脫的自然規律,媽媽就成了一般意義上的“媽媽”,偶爾會想起,但不會整天想念。
記憶里常常出現曾經的一個片段,媽媽滿臉愧疚地說自己虧欠了外婆,說孩子永遠都無法平等地回饋父母的愛,對她最好的是外婆,而她最疼的還是我們。我當時一笑而過,現在卻有種“單向的愛”的感覺。孩子就像天上的風箏,父母希望孩子飛得更高更遠,但無論飛到哪里,線頭都系在父母的心上,牽動著每一個細胞,每一根神經。孩子有任何一點不適,別人聽到的是磕碰的聲音,而父母聽到的是心碎的聲音。現在想來,媽媽的心曾經碎得如何千瘡百孔?
忽然之間,我就成了那個“期待回應”的人,而被我“期待回應”的人,則像我一樣,有了仿佛是更重要的事情。
因為期待回應,所以回應期待。我想家了,沒有孩子,但有媽媽的家。
在那個家里,除了媽媽,還有爸爸,還有我的兄弟姐妹。我們都只是小孩子,一家人圍著餐桌而坐,一邊吃飯,一邊就某個話題因觀點不同爭得面紅耳赤,我們每個人都有機會發表自己的意見,可以平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父母有時候會以經驗之談脅迫我們,但我們都能夠對父母的經驗提出質疑,甚至對某些墨守陳規或老生常談進行毫不留情的批判。最終,可能皆大歡喜,也有時不歡而散。
菜很少,味道也不一定很好,但能搶到碗里,就已經很香。
在這個家里,老公對我很體貼,公婆很包容我,兒子也很乖,但是,我想家了,想我的原生家庭了,那里有我的爸爸媽媽,還有我的兄弟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