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之后，我都不會忘記媽媽低三下氣的奉承和那祈求的臉。父母因我而有的卑微，將是我一生的痛。”

2017.7.3? 周一? 晴（久雨逢太陽又下雨）

前兩天，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皮膚開始長成片的紅坨，而且巨癢，癢到恨不得把全身泡在冰水里。

尤其是手上最多，一只手密密麻麻就有幾十個，嚴重的地方已經腫了起來。就像冬天長凍瘡那樣，握拳都握不太緊。

昨天晚上，爸爸媽媽怕我抓得厲害。就讓我躺在床上，他們坐在小椅子上，拿軟膏幫我涂。因為萬一抓破了，容易感染，感染可不是小事。

媽媽說，她和爸爸每人一小時守著我。我怕他們太辛苦了，涂到感覺好一些之后，就讓他們去睡覺了。不過媽媽說，癢就叫他們。

其實，往常他們這樣說，我大多還是死撐著不去叫他們的。

例如，第一晚打干擾素的時候，我明顯的感覺到我在發高燒，暈沉的腦袋，發燙的身體，怎么睡都不舒服。

難受得一個人坐在床上抹了兩把眼淚也愣是沒叫他們。

但這一次，半夜實在是奇癢難耐，把兩只手摩挲在一起，蹭了好久后。明顯感覺到手都開始發燙，發漲，發痛。

我試著喊了一聲媽媽，想著如果沒人應答就算了。令人感動和驚訝的是，爸爸媽媽同時懶懶地應了聲。因為擔心晚上我會叫他們，門也特意沒關。

我看著爸爸光著上身，穿著買了好多年的豎紋短褲走了進來。強烈的燈光打在他的臉上，他皺了皺已是滿臉皺紋的臉，瞇了瞇眼睛。

一邊問著哪里癢一邊坐在小椅子上拿起身邊的軟膏。我本想涂一會會兒就讓爸爸去睡覺的，畢竟，他也要休息啊。

結果，涂完關燈的時候，瞥向窗口，已然蒙蒙亮了。心里默默叨念著，爸爸辛苦了，愛你。

爸爸和我，和大多人一樣，那種羞于明著說愛的人，總是不動聲色的做一些事情。

因為昨天周末，想著醫生也不在，就打算周一去看，也就是今天。

一早上，只吃了個雞蛋就匆匆趕往醫院。我們明知道，對于沒有住院的病人，醫生的態度就是：等我有空再說。

其實對于醫生的工作時間，我們都了然于胸。但總想著，萬一那時候她剛好有空呢？

出現意外情況的時候，總以為醫生就是萬能的，她能解決我一切不舒服的感覺，總以為，到醫院，懸著的心就會放下了。

但往往，期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坐在醫生公共辦公室的一把椅子上，看著穿著白色大褂的醫生和護士來來往往，說著那些曾經說熟悉得不得了的醫學術語，呆滯地靜靜等待。

我本來還帶了kindle，打算在等待的時候看書的。因為上次也來過一次，等了好久好久。

但我坐在那兒，已然沒了看書的興致。

當你來到辦公室的時候，別以為她會像招待客人似的問你，她只會無視你，冷漠得像個陌生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于喊了一聲我的名字，問我怎么了。

我急急忙忙走到她身邊，伸出紅腫的雙手。接著她和旁邊的醫生討論了一會兒，又看了看我的身上。

她要我們去皮膚科掛號，看皮膚科的醫生怎么辦。如果可以，取泡液檢驗看看是否是病毒感染，因為她也不知道到底是病毒感染還是排異。

走出三十一病室，我覺得跟沒來似的，感覺有點失望，就急急地趕往門診大廳。

來到一臺機器前，準備掛皮膚科的號。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已經沒號了。

想起樓上的一位醫生說的，如果沒號了，就去求求那兒的醫生，說點好話加個號。

來到皮膚科，前臺的護士在媽媽的一番請求下，放我們進去了，讓我們去一診室問問。

一診室是個年輕女子，看起來為人和善實則不然。本以為她會同意加號，但她卻說，今天我的號已經加滿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又去問了問前臺的護士，還有哪個醫生可以加號，她卻一臉不耐煩說她不知道。

于是媽媽又走進了一個診室，又是一番低聲下氣好話說盡，還是常態，號加滿了。不過她告訴我們，去五診室問問。

小心翼翼地進了五診室，靠門這邊坐了兩個年輕的女醫生，對面則坐了一位五六十上下的男醫生，看起來像是教授級別的。

事實證明，我想的不錯。媽媽又一次低聲下氣的請求，但那醫生卻很大聲的說，先別吵我，先出去，手臂還抬了起來指著門口。

媽媽還是一邊喋喋不休，一邊退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一幕，我有點難受的想哭。旁邊的座位空出來了，爸媽要我坐過去休息。

我徑直蹲了下來，搖了搖頭。把頭埋在膝蓋間，不爭氣的無聲哭了。

一是覺得心酸，二是覺得折騰了這么久還不知道能不能解決手上的問題。我多想，如果我不生病，媽媽就可以不用這么卑微。

不知怎的，廣播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這不是掛號才會叫的嗎？我都覺得，有可能是和我同名同姓的人也說不定。

正在我懵圈的時候，還是默默地跟著媽媽走進了五診室，還是剛才那個教授。

他忽然又變得和藹起來，仔細觀察完我身上的坨，并沒有取泡液送檢，因為他說我這個不是水泡，取不了。

還有一種方法就是把整個坨切下來送檢，他也不建議，因為有感染的風險。最后他開了藥并讓我去抽一管血看看血常規。

開藥的時候，還和我們扯了一會談。

原來，在出來的時候，那個教授已經接了媽媽手上的診療卡，讓我們在外面等等。

也許之前教授的厲聲呵斥，僅是因為被打擾的不爽，而不是他為人冷漠。

最后，在媽媽的一再感謝和笑臉下，我們終于結束了這次不尋常的問診。

果然，還是不生病好啊，來一趟醫院太不容易了。你們要好好注意身體哦！

我是藍綠小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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