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擺地攤的日子

圖片來自于網(wǎng)絡


應該是二零一零年的時候吧,我和州官因為實在是想念兩個孩子,出去打工沒多久就選擇了回家發(fā)展,我們在老家城里上過班,開過店,最后甚至也擺過地攤,而最讓我難以忘懷的便是在城里擺地攤的日子。

那已是下半年臨近過年的兩個月了,因為有熟人擺過地攤,而且生意還特別好,我們便托州官的好友從杭州那邊發(fā)了許多的圍巾襪子之類的小物件過來,也想試試。

當時我們租住在城里,州官仍舊上他的班,我呢每天吃過中飯后,就拎個碩大的黑色袋子,和一些認識不認識的同行們,在城里最繁華的大超市門口,或是繁華商業(yè)街邊,鋪上一塊布墊底,然后擺上貨品,一字排開。

位置是沒有固定的,先到的人先占據(jù)自己覺得有利的地兒,后面到的會像接龍一樣,最后在超市與店鋪的人行道兩邊都會有我們那群人的身影。大多都是賣小物件的,耳機,頭飾,棉拖鞋,熱水袋,褲襪……一般一個人都是只賣一種物品,不會特別的雜。當然,也有推著一個平時家里晾衣服的那種簡易不銹鋼架子,再用衣架掛著專門賣牛仔褲或是衣服的,但那畢竟是少數(shù),主要比較折騰,尤其是城管來了的時候。

我剛?cè)[攤的時候,其實是不知道城管會抓的,因為不管什么時候上街,我都會看到許多擺地攤的人,心想如果政府不允許的話,哪會有那么多膽大的人啊。也只能是怪自己入行太莽撞了,當時想著只要克服自己臉皮薄的狀態(tài)就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記得第一次去的時候,是州官陪我一起的,時間還很早,下午一點多吧,擺攤的人才稀稀拉拉幾個,熱鬧地帶都還沒有被擺滿。我當時覺得特別的難為情,專門挑了一個偏一點的地方,沒想到州官比我還不好意思,他和我一起把物品擺好后,就遠遠的站到一邊去了。我們兩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笑起來。

那次,賣了不到一百塊錢,但是高興的是認識了幾個一起擺攤的人。而且自己漸漸的也放得開一點了,不會聲音像蚊子一樣或是單純得只知道傻笑了。只是和旁邊的同行比起來,那還是相差甚遠。

可惜在我覺得有點適應了的時候,出現(xiàn)了“城管來了”一事。

那天下午五點左右,我在和旁邊賣熱水袋的一小姑娘聊天,突然聽到有人大喊:“城管來啦,快跑啊!”其實擺了幾天后,我也聽說過會有城管來趕的時候,卻是沒有見到過,親身經(jīng)歷那就更沒有了。我一聽,接著就慌了神,還是旁邊那小姑娘動作快,三兩下就把自己的東西聚攏拎在了手上,還趕緊過來幫我,拉著我就跑,最后倆人強作鎮(zhèn)定,各拎著自己的大包站在一個公交站牌下,假裝等公交。眼睛不時的瞄向那些從車上沖下來,再各自尋找目標散開的城管們。

對于那些經(jīng)常擺攤的“老油條”來說,基本上是不會讓他們有收獲的,但也有例外,那天就是。我看他們最后走的時候,城管專用拖車上有甘蔗,有曬衣架子,還有幾個編織袋。

等城管揚長而去后,那些不知躲在什么地方的小攤主們就又陸續(xù)的開工了,一切又恢復了常態(tài)。他們更多的人應該是早就習慣了那種“貓捉老鼠的游戲”吧,看他們的表情并沒有多少意外的驚嚇之感。只是那些被沒收了東西的攤主神情有些不一,有的在一個勁的打著電話,不用想應該是在找熟人;有的在那上演潑婦罵街;有的自認倒霉,在跟旁觀者們訴說著詳細經(jīng)過,再聽別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為他出謀劃策。

而我,拎著袋子在熱鬧的人群里怔怔的站了好半天,在眼淚掉下來之前一個人默默的回到了出租屋。

怎么說呢,從小就是個乖孩子吧,長大后雖然偶爾也有著不安份的心,卻一直過著循規(guī)蹈矩甚至小心翼翼的生活,什么青春飛揚,肆意妄為這些個詞,哪怕與它們沾邊的都從來沒有用在我身上過。我真是受不了那種被追被抓的感覺,這哪里是他們口中的“特別刺激”“特別有意思”“很容易習慣”的事啊,分明就是折磨,天大的折磨。

那天回去后,我一個人自我安慰調(diào)整了許久,最后才可以用比較平靜的語氣把事情的經(jīng)過跟州官描述了一遍,但有些東西是根本就藏不住的,而且我和州官性格中有太多的共同點,他是懂我的。他看看我,沒說什么,只叫我別去了,才兩千塊錢的貨,沒關(guān)系,自己用不了送人。

女人就是那么奇怪的生物,就如同我看過的一篇文章里的一個描寫,老公看到老婆生孩子那么痛苦,抱著她說:“再也不生了,咱再也不生了!”老婆眼里有淚,心里卻堅定的想著,一定要再為他生一個孩子。

我也想過放棄,但是聽州官那么一說,卻又不愿意半途而費了,別人可以,我為什么就不行,我一定要再堅持試試。

我真的一直在堅持,除了下雨天。也曾被城管沒收過一次貨品,后來是州官找人交了點罰款給領(lǐng)了出來,然后我再又繼續(xù)……

到快過年時,我仍是沒有賣出去多少東西,無奈之下,我和州官只得趁著他有空的日子,接連去偏遠的鄉(xiāng)下趕集,但也沒有全部賣完,最后是他一戰(zhàn)友在城里有鋪面的一位親戚友情收了我們剩下的貨。然后我歷經(jīng)兩個多月的擺地攤生涯方才落幕。

最后算來雖沒掙多少錢,也沒虧吧,只是搭了時間買了經(jīng)歷而已。

其實掙不到錢,我剛開始時似乎就是有預感的,別人告訴我賣價一般是進價至少翻一翻再加個幾塊,以防別人還價,可是我真是不好意思叫太高,而且就算叫的低,別人一還價,再多說個幾句,我一心軟差不多進價我也會賣。總之一句話,真不是做生意的料吧!

我和州官都是不善言詞,臉皮也特別薄的人。在學校門口開店那會兒,旁邊店鋪里的人相熟了以后,就直接跟我們說,我們倆不像是做生意的人,倒像是好玩似的。難道做生意的人長得是另外一副模樣?我看他們也沒比我們多張嘴巴或是眼睛啊?當時心里還真是挺受傷,但臉上仍是呵呵相聊著。

后來果然被言中,那次開店不僅沒掙到錢,還有一堆亂帳沒收回來。印象最深的是一個胖胖的女學生,她第一回來買了幾十塊錢的東西,說錢忘帶了,下次給我,我們想也沒想就同意了,其實我們都不認識她,只是想著是學生,應該不會騙人的,結(jié)果第二次更扯,她不光沒還帳,還邀了一堆同學過來買吃的,她請客,當然又欠帳。最后不光沒還前面的欠債,好像還又打白條請過幾次客。

其實我現(xiàn)在想來也還是覺得特別不可思議,難道那個時候我們兩個人的腦袋都被打壞了嗎?

過去那么些年了,我其實一直想要記下來,畢竟對于我來說,那真的是一段難得的經(jīng)歷,雖然許多當時的心境,我早已無法有代入感,但是不可否認,就連我現(xiàn)在開始邊回憶邊敲著鍵盤的時候,我的心都是有些慌,手都是有點軟的,我想,無論歲月怎樣洗滌,無論我們的心變得多么的刀槍難入,百毒不侵,也總會有些過往,是我們再去經(jīng)歷或是面對時仍需要勇氣的吧。

但無論怎么說,所有的經(jīng)歷走過之后都會變成一個人的閱歷,變成一筆別人取不走的財富,我們漫長而又短暫的一生,就是由無數(shù)個它們疊加組成的,我們喜歡或不喜歡,接受或不接受,它們都在那里,存留著你的專屬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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