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昭白日

作者:薄采


楔子

柳纖:“翠兒,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翠兒:“像是水滴落地的聲音。”

柳纖:“這半夜的,怎……怎么會有這樣的聲音。”

翠兒“王妃莫怕,翠兒出去看看。”

翠兒:“啊!”

柳纖:“怎么了……翠兒……”

柳纖急步跑到門邊,借著月光先是看到門口暈倒的翠兒和的大灘血水而后抬頭看到懸掛的女尸:面部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細看去,原是被剝去面皮,正瞪圓了雙目,伸長舌頭,似是在為自己的慘死鳴冤。柳纖見此驚叫一聲,捂著胸口登時昏了過去。

一、

季詩詩:“老板,那個最近傳的沸沸揚揚的探案圣手是在這附近嗎?”

葛二:“抱歉吶兩位,我這兒是茶攤,只賣茶,不包消息。兩位要想打聽消息煩請移駕,出攤左轉,大街上的人阿隨便問。”

季詩詩:“你……你不過就是個……

李文勝:“(高喝)詩詩。老板,是我們唐突了,請上壺你們這最好的茶。詩詩,我們去那邊坐。”

季詩詩:“師兄,那不過就是個茶攤的小老板,你做什么那么客氣。瞧他那囂張的樣,哼!”

李文勝:“師妹,你有所不知。我們要找的‘探案圣手’行蹤不定、神秘異常。只知道他最近破了幾樁懸案,聲名大振,可若想仔細些諸如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此類的卻是很難打探。據說也就只有這個茶攤的老板知道一二那‘探案圣手’的行蹤。”

季詩詩:“什么‘探案圣手’。要我看藏頭露尾的,鼠輩而已。”

李文勝:“不論如何,文王府的案件太過棘手,他現在可是我們僅剩的希望。”

葛二:“客官,您的茶。”

李文勝:“老板現在可否為我們解惑。”

葛二:“嘿~還當我是百曉生了。算了,要了我的茶便是我的客,說吧,要問什么。”

季詩詩:“最近聲名大噪的那個探案圣手在那?”

葛二:“什么探案圣手,不知道。”

李文勝:“就是前幾日破了蜀中無頭案的那位先生。”

葛二:“感情你們找的是方守財奴呀,他就住我隔壁。等晚上我收了攤,帶你們去找他。”

李文勝:“多謝老板。”

葛二:“方摳門,出來!”

方笙:“又來蹭飯,沒有!我家的米缸面缸都要被你掏空了。”

葛二:“吃你點米怎么了,要不要這么摳門。我還給你帶來兩個貴客,保管能把你的米缸面缸填的滿滿的。”

李文勝:“方先生……”

季詩詩:(激動)“晟哥哥,是你嗎?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方笙:“什么晟哥哥,在下姓方名笙,上竹下生的笙。”

季詩詩:“晟哥哥你不記得我了嗎。十幾年前,長安城,你家隔壁有個胖乎乎的總愛纏著你的小姑娘,還記得嗎。我就是那個小姑娘呀。”

方笙:“這位小姐,方某生于江淮長于江淮,幾年前被洪水沖了家,四處逃難才到了巴蜀。至于長安城我向來是只聞其名未曾去過。更遑論有個長安城中追著我跑的什么小姑娘。”

李文勝:“方先生,我家師妹眼拙認錯了人,請勿見怪。長安城文王府中出了一樁懸案,我們來是想請方先生幫忙查案。”

方笙:“長安?不去不去。方某吃飯都成了問題,那還有錢去長安。”

李文勝:“方先生不必擔憂,我們會為先生準備足夠的米面蔬果。”

方笙:“長安太遠了,方某可沒有去的盤纏。”

李文勝:“先生這一路的衣食住行全由我們提供,若能結案還有豐厚的報酬給予先生。”

方笙:“我這個人也不挑,吃的方面沒點酒肉可不行,至于住的方面……恩……看你們穿著華貴怎么也要配的上你們的身份才好。”

季詩詩:“你休要得寸進尺!”

方笙:“嘿,這位姑娘,剛才還追著我哥哥哥哥的叫,這會就惱羞成怒了?算了,長安路遠,方某還是不去為好啊。”

李文勝:“先生所提都是應當,不知先生明日可否出發?”

方笙:“還是這位小哥明理,要出遠門我可得好好收收我的家當。不如我們后日出發?”

李文勝:“好。”

【二人出了方笙的小屋,行至下榻的酒樓。】

李文勝:“師妹,你從前認識方先生?”

季詩詩:“不!那不是他,只是長相有幾分相像,不會是他的。晟哥哥怎會變成那個樣子。”

葛二:“方摳門,你當真要去長安?”

方笙:“有人掏錢觀山玩樂,作甚不去。”

葛二:“你不怕被人認出來?今日的那個姑娘可就險些認出你來。”

方笙:“不是沒認出來,有甚好怕的。”

葛二:“那兩人可是大理寺的人!”

方笙:“所以呢……”

葛二:“你呀你呀,方摳門,你遲早死在自己手里。”

方笙:“干嘛去,今天不蹭飯了?”

葛二:“還蹭個屁的飯,老子去收拾東西,和你一起去長安。免得你死后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

二、

【文王府】

葛二:“這王府可真是氣派,想我葛二這輩子在王府中走這么一遭,就是立時死了死也是值了。”

方笙:“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真不會說話。嘖嘖,這王府值錢的東西可真多。要是隨便拿出去幾件當了,得換多少好酒好肉啊!”

王四:“這就是你們大理寺請來的高人,我看……也不過如此。”

李文勝:“回稟王爺,這是破了蜀中無頭案的方先生。”

趙括:“蜀中的無頭案啊,那該是有些本事。不知方先生打算如何查清王府今日發生的這幾樁剝皮案。”

方笙:“咳咳~這個,誰先告訴我案件的詳情。”

王四:“翠兒,你來說。”

翠兒:“是。事情是從一個月前開始的。那夜王妃聽到門外有聲音,是水滴落地的那種滴滴的聲音,王妃聽了很是害怕,奴婢便出門去看。結果……結果門口竟掛著一具被剝了面皮的女尸。那場面真是……太……太可怕了,王妃有心疾,當場就被嚇的犯了病。本以為有這一遭就夠了,誰成想從那以后隔三差五的王妃門口就會出現一具女尸,都在深夜,俱都被剝了面皮。可憐我家王妃這是造了什么孽呀。嗚嗚嗚嗚~”

方笙:“可知道死者都是何人。”

王四:“是府中的幾個侍妾。”

方笙:“既是被剝了面皮,死者的身份是如何確定的。”

王四:“哼,這點小事,王府如何能查不出來。”

方笙:“恩。這般說來這案子王府自己也是能查的出來的。葛扒皮,走,方才我看到街上有一家燒雞很是不錯。”

王四:“你這刁……”

趙括:“王四!方先生,死者的身份是大理寺幫忙查清的,確是我府中的侍妾。可除此之外卻是一點線索也無。”

方笙:“奇怪,為什么要剝去面皮呢?”

趙括:“本王也很費解。先生可要去看尸體?”

方笙:“尸體,恩,看。哎不對,葛扒皮我們不是說要去吃燒雞的嗎。”

趙括:“勞方先生移步,先去看看尸體。至于燒雞先生稍后再去也不遲。”

葛二:“哎呦這味兒,方摳門我可不進去啊,還想多活幾年呢。”

方笙:“這……我可以不進去嗎?”

王四:“先生難道不是來查案的,竟然連尸體都不看?”

方笙:“玩笑玩笑,葛扒皮你先進。”

葛二:“哎~方摳門你怎么能這樣……嘔……不行……讓我出去吐一吐。”

李文勝:“仵作檢驗這些死者都是先被勒死,之后被剝了面皮,掛在王妃門口。”

方笙:“恩。我們出去說,出去好說。”

李文勝:“方先生,你不檢查一下看尸體?”

方笙:“不用,不用。我們還是快走吧。”

李文勝:“先生!”

方笙委實受不了這腐尸的臭味,捂鼻轉身欲走,卻見翠兒看那些腐尸的眼神很是奇怪:似是憐憫又充滿了歉意。

方笙:“翠兒姑娘,你有什么話要對這些死尸講嗎。”

翠兒:“沒……沒有,怎……怎么會……”

方笙:“是嗎,我觀你看她們的眼神到是深情的很。”

翠兒:“先生莫不是看錯了,我害怕還來不及怎還會……還會有些別的。”

葛二:“方摳門,今天那個大理寺的小子怎么說。”

方笙:“先勒死,之后剝皮,然后掛在房門口。”

葛二:“放他娘的狗屁。勒死的舌頭能伸那么長?還有滴滴答答的水聲又怎么來的?”

方笙:“唉~可見大理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葛二:“別傷春悲秋了,快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

方笙:“舌頭伸出很長,說明都是吊死,現場有大量血水,說明那些人被吊在那的時候還活著。應當是先被剝了皮,然后直接吊在王妃房門口。恩……還被喂了啞藥之類的東西,不然不會只有滴答的水聲。”

葛二:“五個人死法都一樣?”

方笙:“一樣。”

葛二:“今天看尸體的時候發現的?”

方笙:“那尸體都腐爛了,光那味道都能臭死個人,你說能看出什么。”

葛二:“那你說,你是怎么知道死因的。”

方笙:“聽那個丫鬟說完猜的。”

葛二:“這樣都行。話說兇手也太殘忍了,為什么要活生生的剝下那些女子的面皮呢?”

方笙:(喃喃自語)“死的都是王府中的侍妾,會是什么與她們有仇怨呢?”

三、

【王妃住處】

李文勝:“王妃,這位是來查案的方笙方先生。”

柳纖:“有勞先生了,先生……”

方笙:“唔,這點心味道真不錯!”

葛二:“方摳門,別吃了,王妃問你話呢。”

方笙:“讓王妃見笑了,實在是王妃這兒的點心太過美味。王府的廚子手藝可真好。”

王府:“先生好品味,這是本宮院里小廚房單做的。整個王府中怕是只有我院里的糕點才是這味道。”

方笙:“王妃院里的廚師真是好手藝。不知王妃對于兇手可有人選。”

柳纖:“這……事關私密,我只能說與方先生一人聽。”

方笙:“恩……草民認為王妃還是留下個貼身的宮女比較妥當。”

柳纖:“便依先生。你們都下去,翠兒留下。”

李文勝、葛二、宮女等人離開房間。房內只剩柳纖、方笙和翠兒二人。

方笙:“王妃請講。”

柳纖:“先生也發現了吧,死的幾人都是府中侍妾,俱都懸掛在本宮房門示威。本宮認為兇手是沖著本宮來的,便沖著這個方向查了查,未料竟查出府中一樁丑聞。本宮直覺這丑聞與命案聯系密切,是以才將這樁丑事告與先生,還望先生聽過后莫要宣揚出去。

方笙:“這是自然。”

柳纖:“說來難堪,本宮無意發現王府中的一位謀士與王爺頗為曖昧。”

方笙:“王妃身在內宅如何得知此事。”

柳纖:“實是王爺待那謀士太過特殊。獨門獨院給他不說還常有賞賜。”

方笙:“所以王妃懷疑那謀士與王爺有分桃斷袖之事。”

柳纖:“正是。本宮懷疑那謀士看不慣本宮與王爺恩愛從而生出歹心。”

方笙:“不知那位謀士姓甚名誰。”

柳纖:“姓裴名彥。還望先生明察。”

方笙:“方某還有個疑問,望王妃解惑。聽您的丫鬟說王妃這一個月時常被無臉尸所嚇,夜夜難眠。可我觀王妃氣色,卻甚是紅潤。不知這是為何?”

柳纖:“這……這多虧王爺體貼,送來許多珍貴藥材。本宮有些累了,什么事下次在說。翠兒,送客。”

翠兒:“是。”

【吳珅住處】

李文勝:“吳先生,我們今日來,是想向先生打聽個人。”

吳珅:“這一個月王府里人心惶惶的,都是這案子鬧的。你們要問什么盡管問,只要能查清真相,老吳我絕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葛二:“吳先生太客氣了。方……哎~方摳門你怎么又吃起來了!”

方笙:“唔~這點心委實好吃,忍不住。恩……吳先生也是府中的謀士?”

吳珅:“是啊。這院子里住的都是王府的謀士。不過府上謀士少,這院中總是空落落的。顯得有些凄涼。哎呀,有個例外差點給忘了,他也是府上的謀士,但單獨住一個小院,很受王爺的喜愛。你們今日要問的人不會就是他吧。”

方笙:“我們都還沒說名字,吳先生怎么就知道我們問的是誰?”

吳珅:“這位先生說笑了,我那里知道你們要問的是誰。不過就是這個人特殊些,隨口一問,難道被我猜中了?”

李文勝:“不知那位謀士叫什么。”

吳珅:“姓裴,單子彥。”

李文勝:“方先生,您要問的是這個人嗎。”

方笙:“恩。葛二,來嘗嘗這個點心,不吃可是會后悔的。”

李文勝皺了皺眉頭:“吳先生,能詳細說說關于裴彥的事嗎。”

吳珅:“自然。老實說,那個裴彥半點也不像個謀士。文不能文武不能武的,就是長的好看,恩,身段也窈窕的很。誰知道他是怎么進的王府成的謀士,還單獨住一個小院,哼!”

方笙:“我觀先生屋中刀具甚多,看來先生很喜歡收藏這些。”

吳珅:“是啊。老吳我是個粗人,就好這刀刀槍槍的,雜七雜八的也就收拾了這些。”

方笙:“吳先生放置的很整齊呢,只是那排小刀的刀具怎么少了一個?”

吳珅:“這……一把小刀而已,許是那日用過落下了,方先生觀察的可真細致。”

方笙:“吳先生謬贊。呀,突然想起來有件急事。看來我得先走了,不知李大人……”

李文勝:“在下還需問吳先生一些問題,方先生先行。”

方笙:“在下告辭。葛扒皮,走了。”

【方笙,葛二離開。】

李文勝:“吳先生,關于裴彥……”

吳珅:“……”

……

裴彥:“怎么,王爺認為這一個月以來的剝皮慘案都是裴某所為?”

趙括:“阿彥!王妃和吳珅已有證詞”

裴彥:“哼,一面之詞。”

趙括:“阿彥,你若執意不肯告訴我真相。便是我,也保不了你!”

裴彥:“不保便是。”(甩袖走人)

方笙:“月下賞花,王爺好興致。不知方才離去的那位是……”

趙括:“那是我府上的一位謀士。”

方笙:“謀士啊,看背影到是風流的很。”

趙括:“方先生。本王有一事相商。”

方笙:“王爺直說就是,何必客氣。”

趙括:“本王希望待方先生查出真相能夠第一時間告知本王。”

方笙:“這是自然。王府中的諸事總要先告訴王爺的。”

趙括:(盯著方笙看了半響)“本王今日才發現先生長的很像本王的一位舊友。”

方笙:“王爺說笑了。草民生于江淮長于江淮,有生之年這是第一次來長安,怎會有王爺這般尊貴的舊友。”

趙括:“先生何必這般慌亂,本王也只是說你與他長的相像。十年前他也算是長安城中出了名的才俊,可惜……”

方笙:“王爺,府中慘案懸而未決,這時候可不適合追憶往昔。聽說,府中有一位姓裴的謀士,不知他所居何處。”

趙括:“阿彥阿,他就住在前面院子。你們自己過去吧。本王……還有些公事要去處理。”

【趙括離去,葛二出現。】

葛二:(擔憂)“文王認出你了?”

方笙:“也許。”

葛二:“那怎么辦,要不我們今晚收拾了行李連夜逃回蜀中去。只要到了蜀中,我保管他們挖地三尺都找不到你。”

方笙:“怕什么,走,我們去會會那位姓裴的謀士。”

葛二:“哎~你這人,真真是要氣死我才甘心。”

【裴彥院外】

葛二:“方摳門,你站在門口作甚,怎么不進去。”

方笙:“那些仆役的閑聊很有趣,走吧。”

葛二:“什么有趣,哎~你等等我啊。”

裴彥:“二位遠道而來,裴某有失遠迎。今以茶代酒……”

葛二:“別文縐縐的瞎整了,從王府走過來能有多遠。有事說事。”

裴彥:“咳咳~,這位朋友還真是直率。”

方笙:“裴先生很面熟啊。”

裴彥:“方先生也很面善。”

方笙:“沒想到鼎鼎大名的裴謀士是這般……風騷入骨。”

裴彥:“我也沒想到赫赫有名的探案圣手會是這般……賊眉鼠目。”

葛二:“你們兩個有完沒完?”

方笙:“咳,我聽聞王府今日的命案與先生有些關系。”

裴彥:“哦?若我是兇手,這府中可不會有現在的太平。”

方笙:“聽說王府中的謀士都住在一處,裴先生這里獨門獨院的到是愜意。”

裴彥:“王爺心善,顧念舊友。獨門獨院又如何 。”

方笙:“只是好奇,今日叨擾先生了。在下告辭。”

【方笙、葛二離開裴彥的小院。行至一處僻靜處。】

葛二:“方摳門,他……裴彥……”

方笙:“是他。”

葛二:“難怪,可惜呀……”

方笙:(沉吟道)“葛扒皮,或許我們得演一出戲了。”

【吳珅住處】

吳珅:“王妃,這……王府最近風聲緊,想要再做一起委實不易啊。要不……還是收手吧。”

柳纖:“少糊弄我,風聲緊又如何?能難倒你?要不是你先前做的太嚴密,大理寺那幫庸才查不到裴彥那里去,我何至于此,你也不必在做這一遭。要怪你也只能怪你自己。”

吳珅:“可新來的那個方笙不簡單,能破了蜀中的無頭案。再做一起只怕會橫生枝節。”

柳纖:“不過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子,聽我拋出裴彥還不是巴巴的跑去問。吳珅,你做是不做?”

吳珅:“王妃,那些女子都是無辜的啊!枉做殺孽遲早會遭報應,還是收手吧!”

柳纖:“殺孽?與我何干?動手的可是你!本宮告訴你,既然上了這條船,就別想收手。你若不做,我即刻去找王爺還有大理寺的人告訴他們你是如何一刀刀殘忍的剝了那些女子的皮送她們上的西天……還有你外邊養的那個小倌怕是也藏不住了。好好考慮吧。”

吳珅:“你……你這毒婦!”

四、

翠柳將將入睡,恍惚間聽到女子嗚咽的哭聲,一聲蓋過一聲。猛地驚醒,翠柳揉了揉痛的發脹的腦袋。門外不知是什么聲音,隱隱約約的很是惱人。翠柳緩步朝門外走去,待離得近了,那聲音同夢中嗚咽的哭聲相合。翠柳站在門邊一時竟分不清身在何處。深吸口氣,翠柳一把推開門。待看到門外景象,翠柳雙腿一軟倒在地上,雙目瞪圓,呼吸都滯了三分。

門外原是一白影,雙腳離地、面容模糊。低泣道:

“痛!痛!,奴死的好慘!”

那白影一閃即逝。翠柳卻突然發了狂的飛奔,身影轉瞬消失在黑夜中。

葛二:“你這變聲練的不錯阿,瞧把這姑娘嚇的。方摳門,你說她這大半夜要跑去那兒?”

方笙:“跟上不就知道了。”

翠兒跑進東院停尸的房間,不一會兒里面傳出隱隱約約的哭聲。方笙、葛二二人緊跟其后,見狀躲在暗處。

葛二:“喲!這姑娘大半夜的跑來看尸體。看不出來,膽還挺肥。”

方笙:“別吵!”

翠兒:“嗚嗚嗚~我明天就給你們燒紙錢,求你們別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不是我害的你們,你們要討債就去找王妃……”

趙括:“王妃如何?”

翠兒:“啊!王……王爺,您怎么在這……”

趙括:“你方才說王妃如何?”

翠兒:“這……這……”

趙括:“不說實話?看來是想去刑房轉一圈,嘗嘗那里的刑具、受受苦頭才愿意說實話。”

翠兒:“王爺開恩……奴婢說……奴婢全說。奴婢是偶然聽到王妃和他人對話,才知道她與這兇殺案有關。”

趙括:“說詳細些。”

翠兒:“是。大約是第二起命案發生后不久,有一天夜晚奴婢擔心王妃便想著私下去看看。沒想到王妃的房間亮著燈,窗上隱約映著兩道人影。奴婢心下疑惑,便湊近了去偷聽。沒想到聽到王妃先是說你做的很好之后又說了一個人名對另一個人說照舊辦了她。另一個人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個是字,聽聲音是個男子。奴婢初時不懂這是什么意思,可待到第三起命案發生,奴婢發現那個死去女子的姓名就是那夜王妃說的名字才隱隱約約覺得王府發生的命案同王妃有些關系。可奴婢不敢說!奴婢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弟妹都指著奴婢一人,王爺……還請王爺開恩,饒了奴婢這條賤命!”

趙括:“且留你一命。此事不可告予他人。”

翠兒:“奴婢一定守口如瓶,謝王爺開恩。”

趙括:“退下吧。”

翠兒出了一身冷汗,聞此忙起身離開。待翠兒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之方笙才慢悠悠的和葛二一道進門。

葛二:“王爺你的這位王妃私通外男謀殺你的侍妾,還欲嫁禍他人,嘖嘖嘖,單看面相真看不出來。”

方笙:“葛扒皮,瞎說什么大實話。”

趙括:“咳,方先生設計的這出戲委實精彩。可方先生是如何懷疑到本王的王妃?”

方笙:“首先是翠兒的眼神,作為一個飽受驚嚇的受害者,她看那些死尸的眼神太過復雜。其次就是柳王妃,說謊的功力可真差勁。面色紅潤的那里像被嚇的夜夜失眠的人,還說王爺您體貼她。呵~這滿府丫鬟仆役間流傳的咳都是王妃如何如何的不受寵。”

趙括:“咳……那先生可知另一人是誰。”

方笙:“應當是吳珅!”

趙括:“愿聞其詳。”

方笙:“吳珅是個武將,喜好收藏刀具,所以屋內有很多種類的刀。我觀他屋內的刀具皆排列整齊、不然纖塵,唯有擺放小刀的那處,有個刀架是空的,這很反常。而且我們一到他那,他便立刻將話題引向裴彥,明顯是早有圖謀。再者他那里的糕點同王妃那兒的糕點一模一樣,二者之間必有聯系。”

趙括:“糕點一樣又如何?都是府中廚師所做。”

方笙:“王爺有所不知。我特意問過王妃,她那兒的糕點是小廚房做的。王妃小廚房出的糕點出現在吳珅那里,只能是王妃那里有人送了糕點過去。”

葛二:“方摳門,原來你說不吃糕點會后悔是真的啊。悔哉啊!悔哉!”

方笙:“我幾時騙過你。”

葛二:“你幾時不騙我。”

趙括:“還是不知為何要剝皮。”

方笙:“這個怕是要去問問王妃了。”

【大理寺】

李文勝:“大人,我已查明文王府兇殺案的真兇。明日我們便可將真兇緝歸案。”

大理寺卿:“不錯。探案圣手到來不過幾日,案情便有了明顯的進展,果真名不虛傳。”

李文勝:“哼,什么探案圣手,不過是個草包。只會耽于玩樂、貪圖錢財罷了。若是早讓屬下接手這案子,早就結案了。”

大理寺卿:“文勝,慎言!”

李文勝:(不忿)“是。”

五、

【王府正廳】

大理寺卿:“王爺,我們已查找出王府命案的真兇。”

趙括:“不急,先見見探案圣手方笙方先生。”

大理寺卿:“方先……方晟?”

方笙:(作揖)“季大人。草民單子笙,上竹下生的笙。”

大理寺卿:“咳~方先生同下官早年的一位舊友很是相像。”

方笙:“是嗎。已經有很多人錯認草民,我同那位好像不僅長相似連名字也十分相像。不知草民可否與此人一見,也許是草民多年失散在外的兄弟也未可知。”

大理寺卿:“怕是不行,他……早在十二年前就已不在人世。”

方笙:“那真是可惜。”

大理寺卿:“案情要緊。文勝,你來說。”

李文勝:“是,大人。經我們查證,兇手就是王府中的謀士——裴彥。”

趙括:“哦,證據何在。”

李文勝:“有謀士吳珅證詞為證。裴彥依次將五位侍妾殺害而后剝皮之后懸掛在王妃房門口。”

方笙:“大理寺果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葛二:“連死因都沒搞清楚就說找到了真兇,是該說這為李大人藝高人膽大呢還是愚不可及呢。”

李文勝:“你……那你說那些死者的死因是何?”

葛二:“王妃房門前有血跡,這說明死者在被吊在那時尚未斷氣。死者舌頭明顯較長,是吊死的癥狀無疑。顯然,兇手是先剝了死者的面皮,再將其吊起致死。”

李文勝:“這……那……那是裴彥先將死者剝皮再吊在王妃房門口。總之兇手就是裴彥。”

葛二:“那他又為何要將死者剝皮?方摳門,別吃了,老子說的口干死了。”

方笙:“這茶不錯,要嗎?”

葛二:“要!作甚不要。”

李文勝:“你……這……”

大理寺卿:“文勝!王爺,這是下官的失誤。下官……。”

小廝:“王……王爺”

突然一小廝慌慌張張的跑進正廳,邊跑邊喊道:

“王爺,出事了。府中又……又死人了。”

檀香撲鼻,夾雜有濃重的血腥味。柳纖跪坐在床邊,雙目呆滯。床鋪之間已被血水浸濕,滴答滴答的向下滴著血水。血被半掀,中有一人。細看去,雙目被剜、雙手被砍,頸部一道長痕,正汩汩往外冒著血。在場眾人見了這幅場景紛紛轉頭捂目,泰半當場便吐了出來。

李文勝:“裴彥……這一定是裴彥做的。”

大理寺卿:“文勝!”

李文勝:“王爺,下官請求與裴彥對質。兇手一定是裴彥。”

趙括:“連死者的身份都沒確定就已經知道兇手了?我怎么不知大理寺何時變得這般厲害。”

李文勝:“下官請求與裴彥對質。”

大理寺卿:“李文勝!!!”

趙括:“哼,去找裴彥過來。”

葛二:“方摳門,你看這衣著面不面熟。”

小廝:(驚叫)“王爺,這……這是吳珅吳先生啊。”

葛二:“吳珅!這不是李大人找的證人嗎。現下證人死了,敢問李大人可還有指證裴彥的罪證。”

李文勝:“因著心虛,殺害人證,正好坐實了裴彥兇手的罪名。”

葛二:“方摳門,你說這人怎么胡攪蠻纏蠻不講理還聽不進去人話啊。”

方笙:“啊,大約是腦子不正常吧。李大人,草民有一疑惑,你只聽了吳珅的一面之詞,同裴彥見都未見,如何便一口斷言裴彥就是兇手。”

李文勝:“裴彥身為男子,雌伏人下、耽于后宅。如何能是好人。”

方笙:“葛扒皮,今日真是長見識了。我還是頭一遭見到有斷案不靠證據全憑猜測。”

葛二:“林子大了什么鳥沒有。”

趙括:“李文勝,你此番言辭若無依據便是誣告。即使你是大理寺的人,平白污構本王的人,本王即刻便能送你入獄。”

裴彥:“草民參加王爺。”

趙括:“大理寺的人有話問你,裴彥你務必據實以答。”

裴彥:“是。”

李文勝:“裴彥,吳珅是否為你所殺。”

裴彥:“大人在說笑嗎,吳珅是武將,我一介書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如何害他?”

李文勝:“你先以毒害他,再斷去雙手,剜去雙目,最后移至此地。”

大理寺卿:“死者未有中毒的征兆。李文勝,休要再胡言。屬下御下不嚴,請王爺恕罪。”

趙括:“限你七日內偵破此案,本王便既往不咎。否則……”

大理寺卿:“是。下官先行告退。”

【大理寺】

大理寺卿:“你這個蠢貨。”

李文勝:“大人,那裴彥定然是兇手……”

大理寺卿:“住口!你還嫌今日丟的人不夠嗎?”

李文勝:“大人……”

大理寺卿:“這個案子你不用再管,會有別人接手。”

李文勝:“屬下……”

大理寺卿:“出去!”(砸碎瓷器的聲音)

出了大理寺卿的院門,李文勝只覺氣悶,便獨自找了個地方發起呆來。

季詩詩:“師兄,你悶悶不樂的坐在這兒怎么了?我聽說你惹得爹爹很生氣。”

李文勝:“唉~一言難盡。師妹,你當初將方笙認成了誰啊?”

季詩詩:“師兄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李文勝:“就是好奇,怎么,師妹不愿講?”

季詩詩:“也不是。只是那段過往算不得好,我并不喜歡再去回想。既然師兄今日問了我就告訴你好了。那時我還很小,大理寺卿還是方伯伯。方伯伯很厲害,斷案如神,被很多人夸是包公在世。可是他的兒子晟哥哥更厲害,青出于藍勝于藍,素有小包公的美稱。那時,但凡長安城出了什么離奇的案子都會去找晟哥哥。可是后來不知怎么出了事,方府滿門被斬首。可憐晟哥哥,天妒英才、命不久長。我小時候喜歡纏著晟哥哥玩,方家出事后我還哭了許久,沒想到轉眼都過去十幾年了。”

李文勝:“也就是說,如果那個什么方晟還活著那就是在逃案犯。”

季詩詩:“師兄,不論生前事人都去了這么久,你怎能如此不敬。”(季詩詩憤然離去)

李文勝:(喃喃自語)“方晟,這么多人念著你,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么魑魅魍魎。”

大理寺卿:“詩詩,你第一次見方笙,有沒有覺得他很像一個人。”

季詩詩:“像晟哥哥,女兒第一次見那個方先生的時候還鬧出了笑話。”

大理寺卿:“這難道是個巧合,可長相相似、連名字都像,這……”

季詩詩:“爹,別多想了。長相相像卻又毫無血緣這樣的事也不是沒有。”

大理寺卿:“當年若我沒有袖手旁觀,方家也不會滿門俱滅。你爹我每每思及此,都悔不當初啊。”

季詩詩:“爹,當年方府究竟發生了何事?”

大理寺卿:“當年皇宮中發生命案,你方伯伯奉命查案。那案子不難,你方伯伯很快就有了眉目,可誰知有一日圣上突然命御林軍包圍了方府,一進門就開始搜查。后來搜出幾封與匈奴私通的信件,圣上當即震怒,方府眾人皆被收押。后來不知怎的皇宮中的命案也被扣到你方伯伯的頭上,圣上很快就下了對方府滿門抄斬的旨意。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事后我越想越覺得這事奇怪,便私下里去查了查,結果發現你方伯伯果然是被人誣陷,可嘆當初沒一個人站出來為他說話。”

季詩詩:“是誰害的方伯伯,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大理寺卿:“是你師兄的父親,他當年想取你方伯伯而代之。卻沒想到害了方家百余口性命后沒能如愿,反倒便宜了你爹我。”

季詩詩:“這……可師兄看起來很是溫和老實。。”

大理寺卿:“提到你師兄,詩兒你要謹記日后與你師兄保持距離。也怪我糊涂,他父親當初作出那樣的事,我就不該再信任他。我本想著禍不及兒女,一直認為他是個好的,可我今日觀其心性,同其父親如出一轍。我們今后能做的就是避其遠些,免得惹禍上身而不自知。”

季詩詩:“是,父親。”

葛二:“方摳門,事情不對頭。我們快走,趁早走。”

方笙:“老葛,還不能走。”

葛二:“你明明都找出剝皮案的兇手了,可今日又出來個死人,還有那個胡攪蠻纏的李文勝。這情況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不對勁,你還不走待在這王府里等死嗎?”

方笙:“我們……總要找出殺害吳珅的兇手再走。”

葛二:“我怎么不知道你這么心善。大理寺的人要知道你還活著,頭一個要的就是你的腦袋。你還有閑情去關心別人。”

方笙:“我們還沒破了案拿到酬金,怎么能回去呢”

葛二:“你忘了十二年前你是怎么活下來的。你為了幾個錢竟連命都不要了。”

方笙:“隨你怎么說,沒拿到酬金我是不會走的。”

葛二:“你這個人,你是不是生來就是為了氣我的。”

【裴彥的院子】

方笙:“大理寺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裴彥:“比不得你在的時候。”

方笙:“李文勝為何跟條瘋狗似的死咬著你不放。”

裴彥:“我如何知道。我在此之前可從未見過他。”

方笙:“可我看他對你可是厭惡的很。”

裴彥:“聽了些流言便當了真,可笑的是還拿這個來斷案。難怪大理寺變成現今這個模樣。”

方笙:“你說兇手為何要斷去吳珅的雙手,剜了他的雙目?”

裴彥:“我如何得知。”

方笙:“是嗎。這兇手的手段委實殘暴。”

裴彥:“都能剝皮了,斷手剜目的有何奇怪。”

方笙:“你覺得這些案件都是同一人所為?”

裴彥:“我怎么知道,一個人也好多個人也罷,與我何干。”

方笙:“我記得你母親善毒,你曾跟著她學過一陣。想要無聲無息的對付一個人,那怕是個武人,對你來說也是易如反掌。”

裴彥:“你這是在懷疑我。”

方笙:“我是不想你,可你趟了這渾水就出不去了。”

裴彥:“本就在泥中走,早就是局中人了。”

方笙:“你本可不必如此。”

裴彥:“你心知肚明,我已別無他法。”

方笙:“你……這身戾氣一如當年”

裴彥:“是嗎。”

方笙:“我不想看著你一步步走向絕路。”

裴彥:“正好。當年我眼睜睜看著你們一個一個離去,先下反過來,也好讓你知曉我當年感受。”

方笙:“你阿!我要你留一個人。”

裴彥:“噢,我記得你不是愛多管閑事的性子。”

方笙:“不該你背的鍋,我總不能眼看著它砸在你背上。”

裴彥:“如你所愿”

七、

柳纖:“嬤嬤,嬤嬤。翠兒,劉嬤嬤呢?”

翠兒:“奴婢不知,奴婢今日從早上起就沒見到劉嬤嬤。”

柳纖:“奇怪。”

柳纖邊咕噥邊朝軟塌的方向走。遠遠看去,塌上有個紅色的東西,不知是什么。待走近了柳纖才發現那就是她一直在找的劉嬤嬤,雙目被剜,頸部有個血洞正往外冒著血,觸目所及是一片鮮紅。柳纖呆立在地只覺眼前先是一紅繼而一黑便沒了知覺。

翠兒:“王妃……王妃你怎么了。啊!快……快去叫王爺來。出……出事了。”

大理寺卿:“仵作已檢驗過,死者雙目被剜,舌頭被割,致命傷是頸部的傷口。看手法同吳珅的死有些相像。”

趙括:“能確定兇手嗎?”

大理寺卿:“不能。”

趙括:“那殺人的動機呢?”

大理寺卿:“不……不知。”

趙括:(茶杯落地的聲音)“這也不知那也不能,你大理寺還有何用?”

大理寺卿:“王爺息怒,是下官無能。下官這就抓……抓緊時間破案。”

趙括:“還不滾去查案。”

大理寺卿:“下官告辭”(快步離開)

趙括:“方先生可有何線索?”

方笙:“有些猜測,待查證后在告訴王爺不遲。”

趙括:“有勞先生了。”

方笙:“王爺,草民聽聞一些傳言,說王爺與裴彥的關系有些非同尋常。”

趙括:“裴彥是本王昔日舊友,早年他家道中落,本王憐惜他的才華便將他帶入王府。他年少時是家中么子,受盡寵愛,不習慣與他人合住一院這才單獨住在一個院中。而我顧念他的身世,常往他那送東西,看在別人眼里便起了流言。方先生對此,不必在意。”

方笙:“原是如此。王爺這般顧念舊情、重情重義是我等百姓的福祉。”

趙括:“先生謬贊。”

柳纖:“王爺,臣妾知道殺害吳珅和劉嬤嬤兇手是誰。”

趙括:“是誰?”

柳纖:“裴彥”

趙括:“他平白無故的作甚殺害吳珅他們。”

柳纖:“裴彥嫉妒我,他殺這些人是為了威脅臣妾。包括之前的那五具女尸也是裴彥所殺。”

趙括:“一派胡言。本王不說不代表不知道那五名侍妾分明是為你所害。”

柳纖:“是臣妾鬼迷心竅,害了那幾人。可吳珅他們一定是被裴彥殺害的,請王爺相信臣妾。”

趙括:“自你進門后,王府便屢出命案,闔府不寧。更要命的是這都是你為謀求寵愛而耍的手段。你殺害本王府中侍妾,還屢次嫁禍裴彥,已是罪無可恕。現下仍不死心,像你這樣的陰毒婦人,本王那里還敢再信你半分。”(轉身離去)

柳纖:(高喝道)“吳珅他們一定是被裴彥那個賤人害的,王爺您要明察啊!”

趙括快步離去,幾息便沒了身影。柳纖跪坐在地,雙目怔怔,面色凄然。

柳纖:(低泣)“怎么連信都不信妾身了呢。妾身是心思歹毒、蛇蝎心腸,可妾身所做種種都是為了您能多看我一眼。若是您當初對妾身多幾分和顏悅色,妾也不會因著嫉妒,淪落至此啊!”

柳纖白日悲痛過度,到了晚間精神不濟,隱隱聽到耳邊有個女聲在說話。

“王妃,妾的臉呢……妾的臉怎么不見了。”

聽清那女音話后,柳纖猛地睜眼。環顧四周見無異狀后柳纖長舒口氣,卻聽到耳邊又傳來一個男音。

“王妃,我怎么看不見了?還有我的手呢?我怎么找不到我的手?”

柳纖連忙縮進被中,邊抖邊小聲說 。

“冤有頭債有主你們去找吳珅和裴彥,別來找我……別找我……”

正說著柳纖覺得床前多了個人影,耳邊傳來嗬嗬嗬嗬的聲音。柳纖緩緩抬眼,看到熟悉的人站在床前,眼窩處空無一物正發出嗬嗬的聲音。

柳纖:“阿!”

八、

丫鬟甲:“聽說了嗎?王妃好像瘋了。”

丫鬟乙:“瘋了?怎么會。”

小廝:“我知道,聽說是王妃的住處鬧鬼,還是惡鬼。王妃經不住嚇就……瘋了。”

丫鬟乙:“天哪,太可怕了,我最怕鬼怪之類的東西了。”

丫鬟甲:“王妃真是命苦,先前就時不時的有女尸吊在房門口,現在又鬧鬼。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才攤上這種事喲。”

小廝:“聽說王妃那鬧得可不是一般的惡鬼,是青面獠牙,煞氣及重的鬼。聽說有見過那鬼的小廝,當場就嚇暈了過去。”

丫鬟乙:“你別再說了,我害怕……”

……

葛二:“聽說那個王妃瘋了。要我說啊,真是該。有句話怎么說來著,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不信抬頭看,蒼天饒過誰,嘿,還真是!”

方笙:“我們也快回去了。”

葛二:“什么?方摳門你不是在玩我吧。”

方笙:“我有那么無聊?”

葛二:“你那天不無聊!”

方笙:“你也不長腦子想想,我們來就是查案的,現下案子要結了,我們自然得回了。”

葛二:“案子快結了?不還有吳珅和……你是說這案子也快了結了。那方笙,你今晚……還出去不?”

方笙:“恩?”

葛二:“你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半夜里干的那些偷雞摸狗的事。你見了裴彥,代我道聲歉唄。”

方笙:“道歉就道歉,怎么還忸怩上了,跟個大姑娘似的。”

葛二:“我這不是……虧欠他太多嗎!”

方笙:“好。”

裴彥:“來敘舊。”

方笙:“是啊。”

裴彥:“窗外的小老鼠不管?”

方笙:“不用管它。”

裴彥:“看看你現今的樣子。當年的小包公何等威風,解得了長安城中的各種懸案,被世家大族紛紛列為座上之賓。誰又能想到他會變得這般市儈。”

方笙:“當年文章一絕、風流倜儻,引得無數少女芳心暗許的裴公子,誰又能想到他會落到如今這個地步。”

裴彥:“天子一怒,家道盡毀。而后流離失所,幸為故友所救,可文不能伸、志不能報,只能茍延殘踹。落到今日之境,不過遲早。”

方笙:“一夜之間,全族皆亡。我僥幸存活,卻衣不蔽體、食不果腹,身無所長。淪于市儈、貪圖錢財,也是難免。”

裴彥:“你兄長若還健在,看到往日揮金如土的小少爺變得如此吝嗇錢財,想必欣慰不已。”

方笙:“可你家人若仍健在,看到你現今這般,怕是只會心痛。”

裴彥:“當日先是你們方家出事,而后是我裴家突變,連遭巨變,我整個人都昏昏沉沉,不曾知曉外事。待清醒后,我人已在文王府,并且生出不該有的情愫。我本想著就這么在這王府中蹉跎余生,可誰成想柳纖那女子氣量狹小、心思陰毒、一再害我。我一忍再忍,她卻變本加厲。我只有以牙還牙,方泄此恨。”

方笙:“我從前總羨慕你文章做的好,一直以為你會在朝堂上大放光彩。誰料最后……卻是耽于內宅。”

裴彥:“世事無常,料當如是。你今日來為我送行,不唱一曲。”

方笙:“你即開了口,自然是要唱的。有琴嗎?”

裴彥:“稍候。”

方笙:(邊彈便唱)“清和節當春,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歷歷苦辛宜自珍,宜自珍……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復相輔仁……未飲心先已醇。載馳骃,載馳骃,何日言旋轔?能酌幾多巡!千巡有盡,寸衷難泯……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①

裴彥:“你這曲子,太過凄涼。不好,不好。”

方笙:“去找文王坦白,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裴彥:“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誠然大理寺中的都是些庸才,可柳家到底有些底蘊,時日久了總能查出些什么。早日了結,總好過日后鬧的難看。再說,這樣茍延殘喘的日子我繼續下去也無甚樂趣。”

方笙:“換首曲子,你想聽什么。”

裴彥:“隨意”

方笙:(沉吟片刻而后邊彈邊唱)“明月出天山,蒼茫云海間。長風幾萬里,吹度玉門關。漢下白登道,胡窺青海灣。由來征戰地,不見有人還……”②

裴彥:“可惜了葛二,本應鐵馬金戈、保家衛國,最后卻混跡市井,唉。”

方笙:“差點忘了,葛二要我代他向你道歉。”

裴彥:“你就告訴他,我不接受他的道歉。哈哈哈,想想他的性子他的性子,這樣肯定忘不了我。”

方笙:“你阿,瑕疵必報。”

裴彥:“總好過假仁假義。”

方笙:“天色不早,明日還有出好戲,我也該告辭了。”

方笙起身離開,行至門口,裴彥突然開口道:

“文王已予我承諾,一命換一命。你和葛二兩個人可要平平安安、長樂百歲的。畢竟其中還有我一份。”

方笙背對著裴彥,雙拳緊握,緩慢且鄭重的開口“君且放心,方某……方某必不負所托。”

九、

【文王府正廳】

大理寺卿:“明日才到第七日,不知王爺今日叫老臣來有何事。”

趙括:“案情方已經查明,今日叫你來一同聽聽方先生的說辭。”

方笙:“那五具剝皮女尸案,都系柳王妃所為。王妃為主謀,吳珅為幫兇。柳王妃不滿王爺對其態度冷淡,又見王爺待裴彥特殊,遂心生妒意。妒意隨著時間不消反長,柳王妃心生一計,找來吳珅為幫兇,以府內侍妾為目標,剝皮殺害后吊在自己房門,假裝自己是受害者。如此既少了侍妾,又可嫁禍裴彥,不失為一石二鳥的好計謀。”

大理寺卿:“這……方先生所言可有證據。”

方笙:“王妃的婢女翠兒可為證人。”

大理寺卿:“那吳珅和劉嬤嬤的死又是何人所為?”

方笙:“是裴彥。他不忿柳王妃所言,遂以此報復。”

大理寺卿:“可有證據?”

方笙:“已經……不需要證據了。”

大理寺卿:“方先生此話何意?”

大理寺卿話音將落,一小廝匆忙跑了進來,高喝道:

“王爺,不……不好了,裴彥死……死了,桌上還有封信,信在……在這。”

趙括聞此一怔,手中玉杯滑落在地,發出一聲脆響。趙括伸手去接小廝手中的信,未料手一直在抖,接了幾次方接到那信件。展開信后,趙括看了一眼,忍不住偏頭頓了頓,才又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方笙早已偏過頭去,不忍再看。

趙括:“這信中所言吳珅、劉嬤嬤二人確為裴彥所殺。季大人,此案就此結案吧。”

李文勝:“王爺,此案是了了,可仍有一人還未抓捕歸案。”

大理寺卿:“文勝,你……”

李文勝:“王爺,此人就是方笙。他就是十二年前方家在逃的余孽。大理寺的重要案犯。”

大理寺卿:“李文勝!你……。”

李文勝:“我可以確信,他就是方晟,是叛賊。”

葛二:“哎呀我的個仙人板板呀,方摳門我讓你走你不走,這下出事了吧。”

方笙:“李大人昨日墻根聽得可愉快?不過你和你爹當真是一個模子里出來的親父子。你爹當年為了升官用盡手段,不惜誣告同門,殘害手足。可惜到了最后也沒能如愿。你呢,雖然沒有斷案的腦子,可這追名逐利的行徑與你爹相比絲毫不差。方某佩服。委實佩服。”

李文勝:“哼,任你巧舌如簧也掩蓋不了你叛賊的身份。王爺,還請下令捉拿這反賊。”

趙括:“來人”

……

十、

【三月后,蜀中】

葛二:“方摳門,你老實說你瞞著我些什么?”

方笙:“裴彥說不原諒你是不想你忘了他這個朋友。”

葛二:“嘿,這個裴彥 心眼還真多。虧老子我還難受了半個多月。哎,你先別吃繼續坦白。”

方笙:“什么?”

葛二:“少裝傻充楞。說,文王和大理寺卿為什么幫你。”

方笙:“大理寺卿幫我大概是因為對當年的事心懷內疚,而文王幫我是應為裴彥。裴彥以他命換我命。”

葛二:“唉~沒想到裴彥……哎你個方摳門,給我留點鹽水鴨!”

方笙:“我吃的可是兩個人的份,起開起開。”

葛二:“哎~你這方摳門到有理由越來越摳了。”

方笙:“其實,我還瞞著你一件事。”

葛二:“居然還有事瞞著,快說。”

方笙:“當年是文王救我一命。”

葛二:“所以你個方摳門早知道這次去長安不會有事!”

方笙:“是你自己瞎操心。”

葛二:“你這個人……真是不氣死我不罷休。”

END

注1:①摘選自古琴曲《陽關三疊》

? ? ? ? ? ②摘選自古琴曲《關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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