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聽別人的故事總覺得他們過得熠熠生輝,可是如果有幸他所說的事情正好發生在你身上,你會怎么做?
我打著傘去車站接加七,天氣真是古怪得很,稍不留意就陰沉著臉,導致鄭州瞬間變成一座堵城,我的心里如同虱子爬滿了全身,一輛輛車停在我面前,半個多小時,加七都沒有從公車上走下。
早晨,還在我一直信任的環境中聽到小鳥的啁啾,灑水車剛剛灑過門前的馬路,東邊泛紅的朝陽正緩緩升起,一束束光穿過未完全舒展開的樹葉縫隙......那一刻,忽然覺得,只是靜靜站著,不說話,就覺得一切很美好。
完小顏、加七和我今天約好一起去吃飯,要不是晚上毫無征兆的下起雨,我們現在早都在一塊了。
等到了最后一班車,終于看見加七拖著疲憊的身軀下了車。
加七沒下車之前,我一個人打著一把淺黃色的天堂傘,路上來來往往的車輛,旁邊‘美景天城售樓部’的燈光交替變換著不同的顏色,樹葉映著昏黃的路燈投下斑斑駁駁的圈圈。風有點微微涼,我從車站這頭走到那頭,第一次覺得等一個人是挺美好的事情。
“你不知道今天有多變態,你們大鄭州人真多,下個雨能堵成翔,我倒了三輛車,才算是坐上最后一班車?!边€沒有見到小顏,她就開始向我抱怨。
“好了好了,怨天氣,怨鄭州人多(鄭州人多也是外地人),有啥怨氣等見到小顏一塊說?!?/p>
按這個點,家里的人勞累了一天早早吃完飯收拾收拾躺在被窩了,即使有娛樂活動也很少出去,偶爾也就找街坊四鄰嘮嘮嗑,談談家長里短??墒浅鞘胁槐壤霞遥m然已經很晚,依舊有人在穿梭在霓虹燈閃耀的街上,喝醉了酒的男生光著膀子在大馬路上撒酒瘋,穿黑絲襪的女生露出性感的美腿,KTV里時不時傳出“死了都要愛”撕心裂肺的嚎聲,賣衣服、鞋子的叔叔阿姨還在堅守著自己的一小片攤位。我和加七像是抽絲剝繭一樣,穿過一層又一層的人群,終于來到了完小顏所在的‘重慶小板凳’。
人聲混著屏幕上‘重慶小板凳’的宣傳廣告語,簡直叫一個鬧心。我們商量著換了一個稍微安靜一點的環境,來到了吃不厭的茄汁面店。
點了面,點了菜,點了水,這三個大齡女青年開始了互噴瑣事。
加七說了一件特別奇葩的事情:她所在公司的老總制定了一套奇特的工資發放方案。其他公司發工資無外乎是每月的5號、10號、15號之前發放上一個月的工資,可是加七的老總不是這樣,每月的工資只發一半,剩下的一半下個月再發。
工資這個事情如同來大姨媽,一月一次,一周就沒了。本來剛剛踏入社會的職場小白手里的就存款不多,等著每月的工資下來交房租水電費,可這樣的工資發放方案無疑是把員工逼上離職的地步。
“你們公司文化不好嗎?老板為什么這么變態?老板是男的還是女的?”加七說完,一連串的問題涌上我的腦頭。
“一周會跳幾次群魔亂舞的抓錢舞,幸運的是沒有讓我們喊那些洗腦的話。聽說老板是為了考驗員工對公司的堅貞度,所以才會實行一月發半月工資的制度?!泵孢€沒到,加七嘴里含著飲料吸管說。
“堅貞度?你老板是不是打娘胎里就少了一根筋,他以為員工都是他女朋友,所有人都會不離不棄跟著他干。這個理由也太冠冕堂皇了,趕緊離職算了?!毙☆來槃菡f到。
加七是個鄭州市區的姑娘。大學畢業,家里人托關系給他找了一份類似公務員的工作,可她不去,非要靠著自己人見人愛的面孔靠著自己的實力找工作,她想試試不靠父母安排的人生,能不能養活起自己,反正還年輕,大不了就從頭開始。
“不離不離”加七說著又擼起了她的袖口,“我想看看最后結果會怎樣,我就不信老板能不顧員工的死活,我就不信他們這里的員工都是一臉俯首稱臣的樣子,我想看看這場戲的結局?!?/p>
“到時你餓死了,不要哭喪著來找我們?!蔽液托☆佊心醯耐曊f到。
說到‘餓死’,服務員還挺與我們心有靈犀,茄汁面就端到了我們面前。
我用紙巾擦了擦筷子和勺子,遞給小顏和加七。
小顏突然放低了聲音說:高中同學向你表白,你們心里是什么感覺?
我和加七頓時放下手中的筷子,準備深挖一下一向不愛與我們討論感情問題的小顏。
“快說,快說,他怎么樣?”
表白這件事情,我雖然沒有經歷過,但沒有吃過豬肉總得見過豬跑吧。大學幾年,見過的表白場景一雙手指頭都數不完,操場上、宿舍樓下、天鵝湖、還有宿舍隔壁那座神秘的小山上。女生們一般認為最浪漫的表白無非就是鮮花、蠟燭、音樂和男生的朋友跟著一起起哄,那場面,旁觀者看著都心動,更不要說當局者了,想不答應都難。
可是,完小顏接受到的表白方式卻是奇葩得很,對方借用了全世界人正在使用的微信軟件說出了心聲,看不到他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眼神。
從小,完小顏都是一個中規中矩的姑娘,也是我們眼中公認的乖乖女,老師眼中的最聽話的學生。唯獨不好的是,她從來沒有碰過感情。
“他怎么樣?”看到小顏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和加七趕緊追問,生怕又漏掉了這次機會。
“他,他......他各方面都挺優秀的,我們平常也時不時的會聊天,挺聊得來的?!?/p>
“他是做什么的?”
“還在上學?!?/p>
“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嗎?你都已經畢業了,他怎么還在上學。”
“哦,他上大學之后又重新考了軍校。”
“這是好事情啊,趕緊在一起,兵哥哥多好?!?/p>
大一軍訓那年,每每看到成隊的教官從我們眼前列隊而過去食堂,看著他們筆直的身軀,走路帶風的樣子,曾經癡癡的夢想著哪天自己要是有這樣一個男朋友就好了。沒想到,整整四年,小顏竟然藏的這么深,有一個軍人同學,現在又被告白,所以我和加七就迫不及待地催她答應。
“可是,我已經錯過了談戀愛的年紀,如果答應,萬一最后走不到一塊多尷尬,畢竟我們是高中同學?!?/p>
都說愛情來得時候,烈焰如火,失去理智。
可是,完小顏卻非要把它想得明明白白,好像在她眼中想越過愛情這一步,直接過渡到生活。
因為她跟我們說過浪漫的屬于理想,平淡的生活才是本質。
我們卻覺得,小顏是看不見愛情,看不見自己,不給別人一點兒喜歡她的機會。
我們‘喜歡’是坦白,小顏‘喜歡’是隱藏。我不明白,明明都是很棒的人啊,明明平常聊得來的兩個人啊,其中一個人鼓起勇氣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小顏卻想要想明白。
夜已經很深了,我們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飯店到了打烊的時間。三個大齡女青年沒有喝酒,也沒有說醉話。小顏卻說出了她的心里話,估計這些話她早已憋在心里好久,承受不住才會向我們說的。
合租的房子是在一個小小的胡同里面,沒有小區明亮的燈光,也沒有刷門禁的安全。我們打開手機上自帶的手電筒,繞過了腳下深深淺淺的水坑,門口賣紅薯的老婆婆還沒有收攤,向她問了好,在斜視的方向看到了像家鄉一樣縱橫交錯的電線。
負笈而來,從讀書到工作,60多平的房子,三個女生擠在這兒已經三年兩載了。
敘完心事的小顏可能累了,躺下便能聽見她香甜的酣睡聲。我穿著拖鞋給她掖好被角,發現加七還沒睡,“早點睡吧,明天還要上班,記得喝紅糖水”。
加七是一個需要人疼的孩子。平??粗蟠筮诌郑瑑刃囊彩且粋€小女生。對她而言,今天是最窘迫的一天,生理期提前一天來了,昨晚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又吃了那么多辣椒。上班的時候,小腹隱隱作痛,包里也沒有備用的姨媽巾,自己一人頂著痛下樓買了姨媽巾。
凡是超市內裝在黑袋子中的東西,不言而喻。加七又是自尊心很強的孩子,所以,就讓收銀員想辦法把姨媽巾裝在了一個空盒子里面,抱著它上樓了,這樣她就不會不好意思,大家也都會以為她買的是零食。
“我沒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堅強,我想在一個月中最難受的那幾天‘租’個男朋友。”我進了加七的空間看到她給自己留的言。
原來我們都一樣。
白天賣力工作,努力對遇到的每一個人微笑,盡力在鍵盤上敲出自己最喜歡的字,全力對待生活,當深夜獨自一人的時候,我們的玻璃心又回來了。
我忽然想到了那個享年僅有26歲的臺灣les邱妙津說的一句話:我愛你,通過其他人,其他愛情。小顏是不是也正在用著她不知道的方式喜歡著她那個高中同學,是不是小顏沒有像男生的勇氣,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喜歡,所以男生想在能喜歡的時候盡量去喜歡,他想喚醒小顏。
媽媽說:男孩子是有愛情的,而女孩子不一樣,女孩子是誰對她好,她就跟誰在一塊。
如果告白的時候,那個男孩是站在小顏的面前,而不是在手機另一端,即使沒有蠟燭和鮮花,只要讓小顏看到他的眼神,她也許就會答應了吧。
亞以子奶奶說:“跟彩色鉛筆一個道理,重要的東西總是最先消失。”是不是現在小顏不答應,這個表白就會像泡沫一樣,瞬間破滅。
思緒頓時很混亂,我披上外套,跑到了頂樓。
這個我們從來沒有來過的出租房頂樓,原來這么美。沒有看到類似于外灘一樣的美景,但能看到寫字樓上一層一層的燈光影影綽綽,商店廣告牌上的夜燈還一閃一閃交替亮著,馬路上如螻蟻般的出租車載著顧客歸家??赡苁且股钇痨F了,胳膊上竟然有潮濕的感覺。
那個男孩子評論到“以后就知道了?!倍路莅l的動態,不知道又從哪里找出來評論,心里有驚喜又有忐忑,我不敢接著往下說,怕自己再次逃避。如果我遇到像小顏一樣的狀況,我會想明白了再去喜歡嗎?
就像和有些人我們選擇只到朋友這一步,并不是他不夠格成為戀人,是因為我們的人生只有一盒彩色鉛筆。式妙是我的高中校友,說不上是同學。他長著一張拒絕生活的面孔,卻總能把生活看透。認識他之后,凡是遇到感情的問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他,想讓他替我出出主意,在他面前我可以說臟話,爆粗口,我可以毫無顧忌的和他說家人,聊天總覺得很舒坦,難道是因為我們都是一個地方的,所以交談起來我才會覺得舒坦,才會放松警惕?
他告訴我:人家可能只是單純的評論一下,可能是想引起注意,也可能正好心血來潮就評論了,不要老是問為什么,你一連串的為什么會把對方嚇走。
所以說,如果這個男孩再進一步,我和小顏面臨同樣的情況。
前段時間,我屏蔽了所有的朋友圈,不想看到任何人的動態,不想受到一丁點干擾,也不想讓自己的心情再波動,不想看到你的動態誤以為你是在回應我。感情這個東西,真是奇怪的事物,你刻意不想去想它,總有人會讓你想起它,你會從她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剩者為王》中的如曦說:我相信那個對的人,他有一天會接收到我的訊號,然后搭著飛船出現在我面前,只要我愿意等。我也愿意去等,我還相信愛情,不管他會不會進一步,我依然會在單身期做著自己的事情,認認真真上班,好好看書,慢慢沉淀自己,當他出現的時候,我可以坦然的去擁抱。
起風了。
我們喜歡聽故事,也要學會聽故事,更要會講故事。聽故事讓我們更加溫和柔軟,講故事讓我們變得更加聰敏有耐心。聽故事的人總是被故事打動,寫故事的人夜里總是深深寂寞,把自己撕裂成幾個角色,同時與他們對話。
下了樓,沏了杯咖啡,打開電腦,溫了一下科比退役的視頻,我始終不明白那個從三歲就開始把籃球當做生命中一部分的大男孩怎么能那么突然,說退役就退役。
任何一件在旁人看似很容易的事情,主人公內心都做過不為人知的掙扎,我看到科比在答記者問時眼中的隱忍和眼角的淚花。
睽違數載,若我們再次相見,聽到你說“我努力了這么多年,依舊是一個人”。我是該欣喜還是難過。
畢竟這么多年,我也是一個人。
我知道一個人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