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紛繁復雜的江湖中,總有那么一些場景會被我們永久地記住,總有那么一些記憶烙印在我們內心深處,任憑時光流轉,終究難以忘懷。且以短文幾則,描述下那些畫面,不管是否徒然,大抵還是留下一些痕跡的吧!
一、寒雪湖中話煮酒
“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初識白居易的這首《問劉十九》,是在小說《七夜雪》中,當霍展白再去藥師谷的時候,谷中已沒有了薛紫夜,他們的那個約定就這樣無疾而終了。這里引用一段原文:
“霍公子……“霜紅忽地遞過來一物,卻是一方手巾,“你的東西。”
霍展白低眼,瞥見了手巾上的斑斑墨痕,忽然間心底便被狠狠扎了一下——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那是他在揚州托雪鷂傳給她的書信。然而,她卻是永遠無法來趕赴這個約會了。
霜紅輕輕開口:“谷主離開藥師谷的時候特意和我說:如果有一日霍公子真的回來了,要我告訴你,酒已替你埋在梅樹下了。”
………………
………………
他看到白梅下微微隆起一個土壘,俯身拍開封土,果然看到了一甕酒。
霜紅壓著聲音,只細聲說:“谷主還說,如果她不能回來,這酒還是先埋著吧。獨飲容易傷身。等你有了對飲之人,再來——”
這樣的場景怎能不讓人黯然神傷,“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人生短短數十載,就如李太白在《春游宴從弟桃花源序》中所說的一樣:“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游,良有以也”,生命短暫,我們應該享受生命,而寒雪湖中與知己船上對飲無疑是江湖中一大樂事。想象中的場景如下:
雪不大不小,但是天地間已是一片茫茫,遠處的山脈中偶爾還能看到一兩個黑點,那是高聳的青松掙脫了白雪的束縛,釋放出了自己的光芒。湖邊的桃樹雖然花兒已落,但是上面的一朵朵雪花也是別有一番景致。湖水未被凍住,水中偶爾可以看見一兩條魚兒游過,寒冷的天氣似乎對它們完全沒有影響。
我們把小船停在岸邊,用繩子系住,那些被雪染成白色的蘆葦有的往這邊斜,有的往那邊傾,交叉成一幅溫馨的蘆葦圖。在船尾的地方還有一座小亭子,亭上的對聯寫著:
身比閑云,月影溪光堪證性;心同流水,松聲竹色共忘機。
亭子上角掛著的油燈已經滿是斑駁,亭子上沿的木頭上染上了皺紋,裂開了一道道或淺或深的口子,懸掛著的方形燈籠早已經沒有了光亮,里面的燈油凝固了許久。
酒是上好的晉陽汾酒,是長安醉風樓珍藏了五十年的上等好酒,也只有此等的好酒才配得上此番美景和此番情致。
你半倚著,雙臂懷抱著長劍,那是你貼身之物,從未離手。你半閉著眼睛,聞到飄散在空中的酒香時,露出陶醉之色,任何人看到你的神情,都不會懷疑這酒一定異常醇厚醉人。
“兩人對飲山花開,一杯一杯復一杯。
我醉欲眠君且去,明朝有興抱琴來。”李白《山中與幽人對酌》
你念出這首詩來,我想不到詩來應和,只好說了一句:
“這酒可真好呀,配得上‘仙人醉’這個名字。”
“據說這酒喝多了,就連仙人都會醉倒,你我可不敢跟仙人比,所以我今天只帶了一壺酒來。”
“足夠了,雖說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是也要看是什么酒。”
我查看了溫酒的爐子,火勢正旺,火紅的焰火在風的吹拂下變幻出各種各樣的形狀,看到這團正在燃燒的火焰,冬日的寒意似乎被消除了不少。
“今年在江湖,似乎出現了不少年輕高手呀,像寒雪山莊的白水窮,還有紫魚島的江子魚,都是少年英豪,一代新人換舊人,看來我是時候退出江湖了。”
你很平淡地將這話說了出來,你身上沒有了凌厲的氣息,沉淀下來的是平靜與淡然。
“也是,快意恩仇的江湖廝殺場已經不適合我們了,也許,做個‘采菊東南下,悠然見南山’的隱士是個不錯的選擇。”
“‘小舟從此逝,江湖寄余生’,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吧,建一間茅廬,養一方清池,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閑暇時垂釣碧溪上,該是多么悠閑!”
“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了……”
“…………”
“…………”
“喝了這杯吧!”
這一場雪中煮酒到此為止,至于隱居,那不過是說說而已,就像是鏡花水月一般,轉瞬就幻滅無蹤。
二、梅花山路話桑麻
小時候,具體多大忘了,不知道是雜志上還是在課本上,看到了杜牧的《山行》:“遠上寒山石徑斜,白云深處有人家。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于二月花。”旁邊還配有一幅山水圖,當時就為這樣的意境,這樣的好詩而深感震撼。特別是前面兩句所描繪出來的景象,在那青山中,簡陋的石徑雖然歪歪斜斜的,但是走在其中,看到遠處白云里升起來的炊煙,心中卻有一種幸福的感覺。
想象中,最完美的山路是這樣子的。青山是秀美的,在山路的另一側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中有漁人在悠閑地垂釣,他們的神情是寧靜平和的,有漁人唱起了古時的歌曲,聲音純凈動人,我們牽著馬兒走在山路上,望向湖邊。湖邊是三四個農家院落,這些院落修建得樸素自然,透露出幾分渾然天成的古樸之意,看來在里面隱居的不是一般人。我們看到三四個孩子,有男有女,在院前的草坡上坐著玩耍,臉上露出天真無邪的笑意,那樣的笑容足以治愈人心,這般笑容讓人感嘆生命的美麗清新。
山路是用青石鋪就的,因為年歲久遠,有些地方不免破裂了開來,裂開了一條條的細縫,無孔不入的青苔便趁機而入,在青石上開辟出了自己的根據地,但青苔是可喜的綠色生命,它賦予了青石更多的形式與色彩。在青石山路旁,栽種著許多株梅樹,這些梅樹生長得遠比一般的梅樹來得高大,其中最大的一株甚至比得上柳樹了,這讓我們感到驚嘆,這樣的梅樹可真是讓人贊嘆。梅花開得正燦爛,我看到有梅花落到你黑色的斗笠上,落到你的肩上,這讓你的美麗變得更加動人。
“我們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我提議道,你說好,于是我們就找到了一塊比較平坦的凸出來的青石,這塊青石的位置十分不錯,坐在青石上,可以將整個湖泊一覽無遺。青石上面落滿了梅花,我欲要將梅花拂去,你說別這么做,這些梅花在上面還是蠻不錯的。聽見你這么說,我便只在青石上清理了兩小塊地方出來。
“那些孩子玩得可真開心!真是無憂無慮呀!”你感嘆道,目光悠遠,似乎想起了什么往事。
我知道你的過往,你小時候是在洛陽度過的,身為戶部尚書最小的女兒,自然是受到百般照顧、千般寵愛,那時候的你該是多么地天真爛漫呀,那時的你,心中一定憧憬著長大后的幸福生活,嫁給一個文武雙全的如意郎君,在柳枝初長的時候攜手共游洛水,看那百花盛開;在盛夏時乘船下江南蘇杭,避暑之余還能共賞綠荷;待到楓葉紅了,便一起踏上山路,游覽那百里楓紅;等外面大雪紛飛時,便溫一壺酒,在書房里就著爐火和詩,談起那些往事,將往昔所有的傷懷與快樂一一訴說。但這一切但在你十一歲時煙消云散,朝廷傾軋中,戶部尚書被人誣蔑,落得個身死族誅的下場,而你也被發給披甲人為奴,若不是途中遇見了藏劍山莊的莊主,恐怕你的結局比今天還慘,而今,你成了一個江湖女子,我呢,則是你的師兄。你一直被朝廷通緝,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你一直戴著斗笠。
“是呀,他們都還小,而且處在這世外之地,心靈純凈,自然都很開心了!”
“不知為何,看著他們,我就想起了我洛陽的家,想起了我的那個院子,想起了那里的一草一木,想起了那只喜歡躺在墻上曬太陽的黑貓,想起了威嚴但十分疼愛我的父親,還有許多許多……”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師兄念東坡的這首詩是想告訴我做人應當像蘇東坡那樣曠達嗎?”
我點了點頭,說道:“師妹,過去的事情終究過去了,總是沉浸在往昔中可不是我們江湖兒女的作風呀!你看著梅花開得多美,天地如此遼遠,時空如此悠長,我們又何必拘泥于過往的記憶中呢?”
“但我其實并不想成為一個江湖兒女呀!”
“師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從遇到師父的那一刻起,你這一輩子就跟江湖剪不斷理還亂了。”
“看你說的,好像江湖是一個負心郎似的。”
“哈哈,江湖什么都有可能!”
“是的,在江湖中什么都有可能……”
三、綠竹林中倚馬眠
江湖中竹林是必不可少的,那是隱居和休閑的絕好去處,君不聞東坡居士高唱的那句“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為什么東坡會這么說呢?別急,后面還有幾句呢?原來是因為“無肉令人瘦,無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人俗不可醫”。
初次在江湖中遇見竹林,應該是在《笑傲江湖》中,這是筆者看得次數最多的金庸小說,若是要說原因,應該是喜歡令狐沖這個人物吧!然而這里不說令狐沖,說得卻是綠竹翁。綠竹翁隱居在洛陽竹巷中,他無權無位,以編織竹器為生,無名無姓,就叫綠竹翁。他并不是離世獨活,只不過不與權貴往來,只交志趣相投的朋友,而旨趣相同,便不管是落拓江湖子弟還是賬房師爺,也可以誠意交往。這樣的人物,倒頗有真隱士的風采了。
他過著自食其力,與世無爭,以琴簫會友,令人向往的理想生活。江湖風波險惡,綠竹巷仿佛是世外桃源,而巷中的綠竹翁,則稱得上是遁世避亂的隱者。那么綠竹巷究竟是怎么樣的一個地方呢?
“綠竹巷位于洛陽城東城,是一條窄窄的巷子。巷子盡頭,好大一片綠竹叢,迎風搖曳,雅致天然,內中有五間小舍,左二右三,均以粗竹子架成。舍內桌椅幾榻,無一而非竹制,墻上懸著一幅墨竹,筆試縱橫,頗有森森之意。桌上放著一具瑤琴,一管洞簫。小巷子一片清涼寧靜,和外面的洛陽城宛然是兩個世界。”
在一切夢想達成之后,能夠生活在這種地方,度過余下的日子,那會是多么地幸福呀,在那個時候,心中應該沒有什么執念了,也沒有什么愿望了,沒有什么憂愁,甚至沒有什么波瀾了,心如止水說的就是這種狀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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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綠竹林中倚馬眠說的卻是一個年輕俠客的故事。
他出自于華山,生平性喜穿白衣,所騎的也是一匹白馬,這倒不是因為他多么喜歡裝逼,他只是覺得白色是最純凈的顏色,是最讓他看得順眼的顏色,僅此而已。
他接了個任務,是去江南追殺采花賊“三條腿”,“ 三條腿”在江南一帶到處作案,上至徐郎半老,下至豆蔻少女,可謂是無惡不作,惹得天怒人怨,此次他正是奉師父之命去追殺這三條腿,也好為江湖除害。
然而這“三條腿”的難纏卻超出了他的意料,此人不僅輕功了得,而且還很擅長隱藏自己的行蹤,可謂是神出鬼沒,他找了七八天都未能找“三條腿”的蹤跡,但是他沒有放棄,他知道,往往最優秀的獵人都有一個特質,那就是特別有耐心,他曾經聽說過一個故事,據說一個獵人為了逮住一只珍稀的七彩雕,足足在一棵大樹的樹枝上呆了五天,只喝水和吃干糧,基本上沒有休息,終于逮住了那只七彩雕,發了一筆小財。
像那個獵人一樣,他從來就沒有想過放棄,他甚至下定了決心,不除掉“三條腿”就不回武當。他在江南名城杭州足足呆了二十八天,終于摸清了“三條腿”的行蹤,又在“三條腿”常去的幾個地方蹲點查探,終于逮到了“三條腿”。作為武當最杰出的弟子之一,“三條腿”當然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三條腿”逃命的功夫的確是一流,硬是在他的手下逃了出去。他又足足追了十五天才將“三條腿”擊斃于劍下,完成了師父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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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累呀……”
這是完成了這個任務后,他唯一的感想,自他學武有成以來,已經有好久沒這么累了吧,“三條腿”的難纏實在是超過了他的想象,實在了廢了他很大一番功夫,所以他才會覺得這么累。是時候找個地方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在心中這樣想到。
他牽著白馬來到一片竹林,這篇竹林郁郁蔥蔥,一根根綠色的竹子拔地而起,將這兒染成了綠色的天堂,這些竹子似乎有生命,它們拱衛著這片土地,不許其他植物花朵的侵襲,這里是竹子的領地。好久沒有看到這么美麗的竹林了,只是瞄了一眼,他就喜歡上了這片竹林,這大概就是所謂“心有靈犀一點通”吧。
在竹林中間有一堆亂世,其中有一塊大石頭十分光滑,看起來適合休息,他把白馬簽到大石頭旁,示意馬兒呆著別動,他自己則躺了下來,馬兒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意,將身子側了過來,他把身子靠在了馬腹上,感到無比的安詳,這種感覺,就像是童年時候靠在院子上的那張舊竹椅上一樣。
他閉上了眼睛,有風吹過,帶著竹葉特有的清香,在他臉上輕輕地拂過,他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完全失去了一個合格的江湖劍客應該有的敏銳,但他卻不兵不因此而感到羞愧,因為這難得的悠閑不容錯過,他享受著這難得的靜謐平和氛圍。
“終日錯錯碎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閑。”,
“天下風云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
黃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提劍跨騎揮鬼雨,白骨如山鳥驚飛;
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他念出這兩首詩來,心中有著感嘆:在少年人看來,江湖是個鮮衣怒馬、快意恩仇的理想之地,但是江湖中又埋葬了多少熱血與信念呢?那些能夠在江湖中廝殺多年生存下來的,多半早已失去了最初的那份心意吧!那些理想,那些執念,那些愛情,那些思念,終究都會隨著歲月的遠去而漸漸消弭,但這片竹林卻可以存在很長很長的一段時間,直到滄海桑田的那一天。
他不再想什么,原來他已經睡去了。在這片竹林中,放下了心中防備的他,終究可以安心舒暢地睡一覺了,誰還去管明天會發生什么呢?
畢竟,這竹林是如此可愛!這風兒是如此清新!這天地是如此廣闊!這心中是那么平靜!
有了這一切,就夠了!
四、圍墻低頭與君語
他是這個小城里的一個捕快,長相到還算清秀,加之家境殷實,因此前來提親的媒婆絡繹不絕,有幾個女子得到了他父母的青睞,但是他卻沒有松口,這倒不是因為他眼界過高,非要找一個擁有著傾城之貌的美女,而是因為他跟這些女子都不熟,一點兒感情基礎都沒有。他知道這一點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很詫異,甚至罵他是邪斷異類,所以他選擇了沉默,但他相信總有一天他會遇到自己生命中的那個人,那個可以相濡以沫,可以共看云起云落的人。
身為一個捕快,在這個小城里,他的工作還是比較輕松的,與動不動就要去追捕江洋大盜的六扇門捕快相比,他的工作就簡單多了,往往就是寫雞皮蒜毛的小事,今天王大嬸家的母雞丟了,明天李大爺家的土狗被人偷了,后天幾個流氓調戲良家婦女或者打架斗毆,基本上就是這些事情。可比不得六扇門,一下子是江洋大盜,一下子是魔教邪徒,簡直是危險之極的工作。所以身為一個小城的普通捕快,他的日子還是不叫悠閑。
一天,他穿著捕快服來到城郊,城郊附近有一條河,當地人稱之為“白明河”,這條河發源于雪凌山,匯入黃河中。白明河是一條水流量中等的河流,不算太深,也不算太淺,里面的魚蝦種類繁多,經常可以看到岸邊有人在釣魚,而且這些人中說不定就有致仕的朝廷大員,雖然致仕了,但他們在朝中依然擁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所以小城里的百姓都很尊重這些在白明河岸邊釣魚的人。
不過他對于釣魚倒不太感興趣,也許等他到了一定的年齡之后會愛上釣魚,但絕不是現在。他沿著河流慢慢走著,岸邊上的柳樹上傳來知了的叫聲,帶來一種夏日的氛圍,他沉浸在這種氛圍中,不知不覺中就來到了墻角下。
這堵墻修建得很是整齊,墻體粉刷得十分潔白,而墻頂上則鋪著琉璃瓦片,在陽光的照射下發出絢麗的光芒。他在墻角下駐足,仰頭觀察著這堵墻,就在這個時候,墻那面響起了女子的聲音,這種情形讓他想起了東坡居士的那首《蝶戀花·春景》:
花褪殘紅青杏小。燕子飛時,綠水人家繞。枝上柳棉吹又少。天涯何處無芳草。墻里秋千墻外道。墻外行人,墻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消,多情卻被無情惱。
作為一名合格的捕快,他還是有一手功夫的,雖然說可能不太實用,但是用來爬個墻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他就爬了上去,爬上了桃花枝垂下的那段墻。在墻上,他看到了那個說話的女子,穿著一身綠色的衣裙,頭上插著一根碧綠的簪子,整個人就像是一個綠色的精靈。她坐在藤椅上,手中似乎是拿著一本唐詩選集,她讀出聲來:
銀燭秋光冷畫屏,輕羅小扇撲流螢。
天階夜色涼如水,臥看牽牛織女星。
他知道這是杜牧的《秋夕》,也知道這首詩描寫了一名宮女的寂寞情態,這說明了什么,說明她心中很有可能是寂寞的。所以他出口說道:“嘿,你好!
聽到他的聲音,那個女子嚇了一跳,回過頭來,她看到了墻上的那個男子,那人穿著一身捕快服,臉上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溫暖笑容,他說不上多帥,但是眉目間看得很是順眼,不知為何,看到這個人,她心里似乎并沒有多少防備,這一點,從她并沒有第一時間叫人就可以看出來。若是那種惡徒,恐怕她第一時間就要喊救命了。
“你是誰?膽子這么大,竟然敢爬我家的墻,你就不怕我叫人來抓你嗎?”她佯裝生氣道。
“我叫白小話,如你所見,是一個小捕快,話說你竟然讓人來抓捕快,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嗎?”白小話嬉笑道。
“你還好意思說,身為一個捕快,你竟然知法犯法,公然擅闖民居,簡直是罪加一等,要是我想縣太爺告發,看不把你的狗腿打斷。”她說道。
白小話看著她的眼睛,知道她這只是句玩笑話,否則她的眼角就不會出現溫柔的笑意了,所以他接著說道:“我的名字告訴你了,姑娘能否將芳名賜下。”
“喂,你不知道問一個女孩子家名字是很不禮貌的事情嗎?不過看到你的誠意的份上,本姑娘就告訴你了,本姑娘姓趙,單名一個‘鈺’字。”
“原來是趙姑娘,不知趙姑娘可有興致來著圍墻上坐坐,這里的風景很不錯。”
看著白小話在圍墻上悠然自得的樣子,趙鈺其實也想上去看看,可是她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爬得上那么高的墻呢?現在白小話問了起來,她就順勢點了點頭,然后她就看到白小話把手向她伸了出來,趙鈺猶豫了片刻,還是把手交給了白小話,白小話輕輕一用力,就把趙鈺拉了上來。趙鈺來到墻上,這還是那個熟悉的墻,只是從這個角度看上去,感覺卻不一樣,那些琉璃瓦看得是如此地清晰。而那些桃花離得是這么地近,近到可以看見桃花上面的紋理,桃花的香味在這兒聞起來是更加地醉人了。
趙鈺朝院子里望去,平常再熟悉不過的那些風景看起來卻有點兒陌生了,但是仔細看去卻又還是從前的那些風景,只是角度不一樣了而已,這樣看起來還真是別有一番風趣。
“想不到這墻上的風景竟然這般美好!”趙鈺感嘆道。
“生活就是這樣,換一個角度,你就能看到許多平常看不到的風景!”
“也包括你嗎?”趙鈺嫣然一笑。
“你說呢?”白小話沒有正面回答。
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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