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天正沉,下著蒙蒙細雨。雖是細雨,但下久了,路上積了一層厚厚的水。趕著去實驗樓上課,踩在水中的腳完全沒感覺到已經濕透了。路上的樹在風中搖搖晃晃,動感十足,原本筆直的身姿顯得婀娜多姿,仿佛在撕心裂肺的對我說:可憐的人類啊,你別再踩水啦,注意身體啊!然而正在趕路的我無暇顧及它們的忠告。
走到方蔭樓的一區,在與時間比賽的我瞥見了一位體型稍微有點胖、全身黑裝的人正坐在我對面的座椅上。他,沒有傘。天,正下著雨。心,咯噔了一下。那不是給我們準備實驗材料的老師嗎?那位老師,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每個星期一總會見到他。每次上實驗課,沒有找到實驗器材的我總是跑到他的實驗室,總是喊:老師,那……上課的實驗室沒有,您這還有嗎?每次他也總會回答:我找找或者有的,你再找找。說陌生,是因為雖然上了快兩年的實驗課,但是我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連他的姓都不知道。說到這,心里滿是愧疚。他靜靜的坐在雨中,完全沒有注意到肆意橫行的雨正侵蝕他的衣服、他的頭發、他的臉。我不知道他為什么不躲雨,我也不知道他此時此刻正在想什么?我更不懂是什么事情讓他無視雨的存在。他,就一個人,靜靜的坐著。陪伴他的,是孤獨與寂寞。留給我的,是心疼與不解。
他非常高大,體型偏胖,臉上滿是溝壑縱橫的皺紋,那是歲月贈予他的“禮物”,無法拒絕的“貴禮”。他守著實驗室守了十二年,送走了一批又一批學生。每次上實驗課,他的實驗室會很熱鬧。上完實驗課,殘留的笑聲與背影陪伴他度過一個又一個靜寂的夜晚。
下午五點十分,課畢,走在回宿舍的途中,小心翼翼的繞過每一個水洼。雨,不再縱橫。風,不再肆虐。樹,不再搖曳。座椅,已空。人,已離。心,又再一次咯噔。這一次,充滿了后悔,悔當時應該上前叫他一起遮回實驗室!這樣,至少就這一次,不再是孤寂陪著他。下次見到他一定要問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