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立思考十日談:第八日——讀書

爸媽說,我不是一個早慧的孩子。就連說話,都比別人晚半年,加之早產,先天營養不良,爸媽對我的期盼并不是出人頭地,而是能好好的活下去。所以我并不像有些孩子,從小就識文斷字,熟讀唐詩三百首。

我媽一直兼任單位的書報訂閱工作,每年到了年底,她會拿回一張報紙,里面列滿各種雜志報紙的書號,喜歡哪個就定哪個。我印象中第一本雜志是《小朋友》,然后是《看圖說話》,上小學之后開始看《故事大王》、《童話大王》。1991年開始訂閱《科幻世界》,王晉康、劉慈欣開始聲名鵲起的時候,我也在和他們一起成長。家里也有一些書,沒事的時候我把能看的都看完了,從80年代的《世界之窗》里看到一款名叫“波爾舍”的汽車,心馳神往,長大才知道,這個車現在的名字叫“保時捷”。家里還有一本三聯書店四卷本《射雕英雄傳》的第二卷,是我最愛的“廁所讀物”,至今都還能背誦瑛姑和老頑童那段情愫的詞牌:“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可憐未老頭先白,碧波春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后來在大爺家找到了另外三卷,徹夜不眠的看完了。

小時候周末爸媽經常去逛街,他倆每次逛街都先去新華書店,把我往店里一扔,然后就走了,等他們再回書店的時候,我已經捧了好幾本書,直接付款就好。

上初中,我只身一人遠赴千里之外的山東求學,住在爺爺奶奶家,當時爺爺奶奶都已經年過八十,我除了念書,還承擔起照顧二老的責任,買早點,做晚飯,小小年紀已經能夠完成“買菜、調餡、和面,搟面、包餃子、做熟”的全套包餃子流程,年齡差距太大,和二老也沒有太多共同語言,每一個思念爸媽的夜晚,就找書看,爺爺家藏書豐富,我就挑金庸的書看,《神雕俠侶》看得念念不忘,看到楊過和小龍女的段落時真是淚水連連,躲在被窩里哭,后來看北大教授嚴家炎的書,他說金庸在寫這段的時候,也是泣不成聲,我瞬間明白了“共情”的含義。初三的時候全班第一個買到《花季雨季》,看得心潮澎湃,知道這是給我們寫的書。

后來上高中,開始漸漸偏科,爸爸是一名高級工程師,電氣方面的,媽媽曾評價他的所學:能熟練更換家里燒斷的保險絲。爸爸是理工男,自然希望子承父業,在理工科領域發力。奈何他的兒子越來越醉心讀書寫字,在各種雜質報刊中開始發表豆腐塊,從此在文學領域愈加沉迷。爸爸經常說,男孩就應該學習理工,不適合文學創作。我哪里聽得進去,還是天天各種買書,加入貝塔斯曼俱樂部,開始最早的網購,王朔文集、石康的青春三部曲、賈平凹的散文集、王小波的三大時代、張愛玲文集,開啟了瘋狂的閱讀歲月,我的高中語文老師對我影響非常巨大,他允許我不聽他的課,甚至不用帶教材去課堂,在他的課上我可以隨便閱讀任何書,有時候手頭沒書,就去語文組找他借,在他的《收獲》上,我第一次看到王躍文的小說,那個時候的王躍文也是剛剛嶄露頭角,誰也不知道他后來居然首創了一個流派——官場小說。高三的時候,為了學習,我轉到另外一所高中借讀,換了個陽奉陰違,一塌糊涂的語文老師。我告訴她,語文課別管我,我可以隨便看書,保證成績就行。她表面上答應我,卻暗暗使絆。一次在她課堂上我帶了一本《文友》雜志看,被她發現,扭頭就告了我們班主任,說我上課看《女友》,我們班主任更夸張,打電話給我媽,說我上課看《婦女之友》。雖未成年,我已經見識到謠言的厲害。高中時為文學做的最大貢獻,就是在我們學校成立了文學社,到各個班級去演講招募社員。給每個社員辦理了一張社員卡。然后我跑遍全區各大書店,最后談了一個價格,除新華書店之外,每一個拿社員卡的同學去買書都可以打八折。據說這段故事被寫進了校史。

大學讀什么專業?那還用問嗎?必須中文系!爸媽為了慶祝我能夠考入中文系,特意送我一套《辭海》,380元,在當時看來,不是小數字!至今我仍然深深感激,爸媽在讀書方面對我的支持,真是不遺余力、毫無保留,甚至都不在乎我讀的是什么書。

從此扎進文學的海洋,徜徉、暢快!

大學時期也是創作的黃金期,雖然感悟不多,但是誰年輕的時候還不會為賦新詞強說愁呢?隨著發表的作品越來越多,漸漸的,也開始以“文學青年”自居。直到畢業之后,才發現在浩如煙海的書籍之中,我那點閱讀量,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

工作之后,純文學作品越看越少,工具類書籍越看越多。在咨詢培訓圈混跡,無論是ASTD圣經級的《培訓經理指南》,還是麥肯錫的系列書籍,都成了案頭常備。直到開始看《高效能人士的七個習慣》,帶給我深深震撼,為此我寫了一萬余字的書評,也開啟了“簡書”創作,兄弟甚至從異地給我帶回一本臺灣版,書名翻譯為《與成功有約》。后來讀庫澤斯和波斯納的第六版《領導力》,又連續寫了六篇書評感悟,我的恩師看到,從北京給我快遞來一摞領導力的書籍,讓我參照閱讀,加深理解。

時至今日,各種書籍依舊散落在我家各個角落,書桌、枕邊柜、茶幾、甚至空氣凈化器上都堆著書籍。去年,終于也跟一群培訓師朋友聯合出了第一本書,篇幅占比不大,也不好意思拿出來露怯。不敢說自己算書香門第,但是真的很喜歡被書籍包圍的感覺。

我們那個年代,孩子們都差不多,手里有點零錢,就跑到地攤上租本漫畫書看,課余談資里,總是少不了皮皮魯和魯西西,比一比誰在圖書館的借閱卡上,留下的名字最多,甚至因為巖井俊二的《情書》這部電影,而想過以后是不是做個圖書管理員也挺好。那個時候成年人的世界里,北島、海子和芒克掀起無數浪潮,人們為《穆斯林的葬禮》而唏噓,為《平凡的世界》而感慨。

而今,似乎世界已經越轉越快,麥家的《人生海海》究竟獲得了茅盾文學獎還是魯迅文學獎,哪里還有那么重要。直到三月初,一場誰都無法預料的遭遇,讓上海這座城市慢慢停了下來,人們才開始回頭——哦,原來4月23日,就在今天,是世界讀書日。用心看,側耳聽,似乎我們已經遠離了書籍,而書籍,似乎又從未曾離我們而去。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