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
響河這兩天有些茫茫然的，跟丟了魂一樣。在公司里碰到何峪風時，那副目中無人的姿態像回到了剛見面那會。只不過剛見面那會帶著點怨恨，而現在就只有自己也不甚明了的失魂落魄了。
男未婚女未嫁，她為什么就不可以主動去追何峪風呢？響河想著婚禮那天187對她說的話，她總算咀嚼出了一點意思，誰沒有個前塵往事呢？煢煢白兔，東走西顧。衣不如新，人不如故。蘇英于何峪風而言是故人，她岳響河難道就不是嗎？即便他心里還有蘇英，可見他如此失落，一定也是已知自己和蘇英再無可能。是老天爺要他們再次相遇的，這算不算是在告訴響河，要她把握這次機會呢？只要她在他身邊，那么或許他心里的人就會慢慢消失吧。響河被自己這番見解佩服得五體投地。果然出了趟國，思想開放很多嘛。
她邪魅地咬唇輕笑，拿著杯子去茶水間泡咖啡。戰略已定，接下來就要制定戰術了。這個她得求教求教人生導師才行。
葫蘆娃的微信群里：
響河：大倩倩，出來，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章倩倩：來了
響河：如果要勾引一個男人，要怎么樣才行
林筱辰：臥槽
章倩倩：勾引？
響河：嗯哼
林筱辰：投其所好么
章倩倩：老娘估計是被勾引的……
響河：別鬧，好好回答我的問題
周曉江：勾引？你有對象了？
林筱辰：你找大倩倩有啥用，應該找個經驗豐富的問啊
周曉江：哈哈哈哈，求大倩倩此時的心理陰影面積
響河：哎，我身邊會有這種妹子嗎？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啊
林筱辰：你要勾引誰嗎
章倩倩：對啊，你先回答我，是不是有男人入你的眼了
響河：沒有，就問問。萬一碰到自己喜歡的，正好可以用上
周曉江：切，不好玩
林筱辰：以前有人教過我，每天有事沒事都要找點話聊
響河：誰！
林筱辰：一個渣男
響河的腦子里頓時蹦出顧恒的名字。她覺得，是時候告訴筱辰自己給顧恒做助理的事了。她攪拌著咖啡，再看微信時，發現大倩倩正分享了一篇微博里的文章，標題就叫做“撩漢的那些事兒”，響河點開一看，真是哭笑不得。
章倩倩：大胖，好好學習，有不懂的再問我
響河：哦，謹遵章老師教誨，不過，你怎么不學習學習
章倩倩：我學過了呀，感覺不錯才推薦給你的嘛
林筱辰：她就是把你當炮灰
周曉江：對啊，大倩倩，你自己天天當迷妹，怎么不去實踐實踐
章倩倩：我等著被實踐，行么
響河：行行行，大倩倩你長得好看，說什么都對
章倩倩：嗯，我很欣賞你
周曉江：那陳程你是不要了？
響河：……他本來就不是我的啊
周曉江：哎，慧華已經告訴我了。得，不勉強你
響河：恩恩，霸仔那邊你幫我多說幾句好話
王鵬：哼，我不聽我不聽
林筱辰：成熟點，像我一樣成熟一點，好嗎
王鵬：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這個時候，大娃羅琴發上來一張吃了一半的芒果甜筒照，卻不發一語。
林筱辰：大娃你想說什么
響河：對啊，不好吃？
周曉江：我猜，旁邊應該有大姐夫在
胡博：曉江真聰明，我陪羅琴在外面吃飯呢
響河：我去
章倩倩：我去
王鵬：哎，熱戀中的人，就不能低調點嗎
章倩倩：你們再這樣要失去我了，阿西吧！
羅琴：吃個甜筒，要反應這么大
響河：熱戀中的人總是不自覺，我懂你們的不自覺
王鵬：她老大，咱又管不著
響河：我們也沒管你們啊，自由戀愛，是吧，曉江
曉江：我們自覺
王鵬：我們比較自覺，不輕易虐
響河：反正現在狗糧已經是我的精神食糧了
羅琴：五娃要為自己鋪好路
王鵬：都快有男人的人了，別這樣
羅琴：以后吃狗糧的就是我們了
章倩倩：吃瓜群眾去追劇了，都散了都散了
羅琴：你今天沒課啊，居然還能追劇
章倩倩：午休時間，下午沒課，最重要的是備課這種事小case
……
每次和葫蘆娃們說完話，響河的心情就會變好。心情好的唯一好處是，不管做什么都給了自己無限的勇氣——去犯傻。順著通訊錄找到林筱辰和何峪風，響河開啟雙邊互動，一邊與她講顧恒的事，一邊與他聊起蘇英。
響河：筱辰，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兒
筱辰：感覺好方……
響河：顧恒是懷真旅研的客戶部總監
筱辰：嗯
響河：你知道？
筱辰：不知道，你繼續說
響河：額……我現在成了他的助理
另一邊，響河一心蹦著目標去找何峪風聊天：
響河：你和蘇英還有聯系嗎
何峪風：偶爾聊一聊
響河：她有男朋友了嗎
何峪風：有了
響河：不會是你吧
何峪風：不是
何峪風發來一個大寫的“尷尬”，惹得響河笑出了聲。
談話交錯進行著。
筱辰：怎么會這樣，發生了什么事
響河：哎，總之就是悲催。被調劑了，里面的細節我也不清楚
筱辰：哦，怎么不早說呀
響河：怕你難受，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
筱辰：我怕你待著難受，他早就和我無關了，不用在意的
響河：嗯……你真的放下了嗎
筱辰：都多少年前的事兒了，我怎么會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渣男身上
響河：必須的！你放心，只要我在他手下一天，我就會幫你出氣的
筱辰：一般的劇情不應該是“只要他在我手下一天，我就會幫你出氣的”這樣的么
響河：233，我不管。反正我要neng死他
何峪風對著電腦版微信，遲疑了許久。
何峪風：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響河：沒什么，禮拜六晚上拖你回家的時候，好像聽到你喊她的名字
何峪風：我？不會吧
響河：是不是得問你自己啊，我也沒聽得很清楚
是響河聽錯了，何峪風苦笑著想，不知道怎么回答。
筱辰：那你打算怎么辦，一直當他的助理嗎
響河：不知道啊，為了留在懷真，只能先忍了，我也想去規劃院，就算去策劃部也好啊
筱辰：他沒有為難你吧
響河：沒有，我想過了，大不了不干我也要挺你
筱辰百感交集，一方面她不想響河為了自己與工作過不去，可一方面她也無法想象自己的室友竟然和他在一起工作的場景。她的腦海里浮現出那張臉，心里又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知道響河之前不說是顧及了她的感受，可想起剛才她在群里說起要勾引某個人的事，她驀地將兩者聯系在了一起。響河，你要勾引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筱辰思量上了這個事，只覺得越想越慌，卻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慌什么，想問個明白，可最終也沒有問出口。
筱辰：工作最重要，何必為了那種人丟掉這么好的工作
響河：嗯，我明白
響河：怎么不說話，不會是做春夢做到人家姑娘不好意思說了吧
何峪風：……
響河：別以為沉默就可以逃避，我這里你最好選擇坦白從寬
何峪風：沒有，我都不記得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何峪風違心地發送了這行字，想起那晚自己的行徑，一股苦意涌上心頭。
響河：那個時候你說你要表白的，怎么后來又不表了
何峪風：哪個時候
響河：就是周杰倫的演唱會，你不是說你要請她去看，不是還買了花嗎
何峪風：之前被兄弟慫恿得有些昏頭了，后來想想還是算了
響河：什么叫算了，難道之前她就有男朋友了
何峪風：反正覺得萬一失敗了連朋友也當不成了，多尷尬
響河：你傻呀，女朋友重要還是普通女性朋友重要
響河捋捋頭發，望著窗外。她實在不明白何峪風心里在想什么。她當然知道一旦表白失敗就再也無法繼續輕輕松松地做朋友，但她仍然選擇了表白。她明知道結局注定是失敗卻仍是奮不顧身，可何峪風卻是勝券在握的呀。只要他去表白，那么她就有理由將自己的心意深埋在心底了。都怪他。
響河：我敢保證，如果那會你勇敢跨出那一步，她一定會答應的
何峪風：你又知道啦，傻丫頭
響河：你真的不懂女人誒，一個女生如果不喜歡你，怎么可能單獨和你去看演唱會，她要是不喜歡你怎么會給你送好吃的，還看你打比賽
何峪風：她什么時候給我送吃的了
響河：你裝，繼續裝
何峪風：我真的不記得了
響河：升高三的暑假，我和波波在學校對面奶茶店里喝奶茶，進來一個女生，手里提著一個超市袋子，買了兩杯奶茶然后就去學校了，波波說那個人就是蘇英，那一次我才把名字和人對上號的
何峪風：哦，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零食也是大家一起分了吃的
響河：拜托長點心好嗎，她都畢業了還專程來看你打籃球，這不是喜歡你是什么
何峪風：都是朋友嘛，哈哈哈
響河：不過你也是個撩妹高手啊，放著自己喜歡的人不追，倒是牽著波波的小手去金騰江看潮，你這么曖昧，倒真是挺會耽誤女孩子的青春的
何峪風：她這么和你說的？
響河：怎么，你要申訴？
何峪風：沒有
響河也是嘴欠，萬一何峪風因為自己這句話對波波有想法怎么辦？但每次看他對自己的冷嘲熱諷擺出一副“你說什么都對”的態度，響河就有種“怒其不爭，哀其不幸”的情緒。“我是為你好好嘛”，響河在心里埋怨他。
響河：你不后悔嗎
何峪風：沒什么好后悔的，就算在一起了說不定到頭來也會分手啊
響河：照你這么說，那人都不用做了，有誰會因為未來不可知的災難，就選擇現在自行了斷的
何峪風：都過去了，說什么都沒意義了
響河：那你現在還喜歡她嗎
何峪風：再喜歡熬到現在也沒那么喜歡了吧
響河：你就是作死
響河：你就是薄情
何峪風：那你呢
響河條件反射地打了幾個字，慌忙停下來回味他的意思。“那你呢”這句話該從哪里開始問起呢？是在問她與他絕交而顯得薄情，還是問她是否還喜歡著他呢？如果早知道會走到絕交這一步，是不是當初像他一樣忍一忍，就真的可以把喜歡熬成不喜歡。
響河煩透了心，煩透了總是以他為中心的一切心理建設。她硬生生地扯開了話題，自重新做回好朋友后，她變本加厲地沒臉沒皮起來。
響河：你和波波有聯系嗎
何峪風：她不是在英國嗎
響河：廢話，在英國就不能聯系了嗎，你又不打國際長途
何峪風：哦，偶爾還是聊的
響河：她主動找的你
何峪風：應該吧
響河：她都不找我，反正她不主動找我，我也不主動找她
何峪風：她應該挺忙的
響河：大家都忙
……
響河不知道自己在較什么勁，只覺得何峪風這模棱兩可的回答叫人以為他與波波有嫌隙。她始終想不通，不管是對待老友還是舊愛，他的回答為什么總是這么冷淡呢？可是她忘了她是帶著目標來聊天的，她一直想問的關于他遲疑而放棄表白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