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兒子出生后,老胡不止一次的對我說:咱要生的是個女兒就好了,我真不知道兒子長大了我怎么和他相處,他肯定只和你親。
多虧那時候滌塵還小,聽不懂,要不該多傷心。
我明白老胡為啥會有這擔憂,因為我公公就是不知道怎么和他兒子相處。
他們父子間疏離又客氣,真是有“兒大三分客”的陌生。
每次回家,一定是老胡在廚房陪我婆婆談天說地,我和我公公在外面聊天。
老胡從小到大和我公公相處的時間很少,公公是家里頂梁柱,要賺錢養家,哪有陪孩子的時間,也沒有這個意識,等意識到的時候,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男人之間表達親昵總是不好意思,久而久之便成了生疏。
我和老胡訂婚后,第一次去他家吃飯,我公公就對我說:我們家沒有什么兒媳婦公公婆婆,就只有閨女,我們這輩子沒有個閨女,終于盼你進門了。
他的確也是這么做的,他喜歡釣魚,熱情的邀請我們一起去釣魚,每次我們不在時,他釣到大魚,肯定要等我們都回家后才下鍋。
尤其有了孫子,和孫子的互動和跟他兒子的互動判若兩人。
我知道,不管是對我,還是對孫子,這些都是他潛意識里對兒子成長缺失的彌補。
但是,作為老胡的父親這個身份,卻是無從彌補了,盡管他們父子都很愛對方,但若讓他們自然而然的表達,很難。
2
還好,做了6年的爸爸,老胡并沒有像他開始擔憂的那樣不知道怎么和兒子相處,反而相處的很好,他們的父子關系勝過我和兒子。
我兒子非常崇拜爸爸,因為爸爸玩玩具做游戲的本領比媽媽高,也比媽媽有耐心。
滌塵有句口頭禪是:爸爸說的很對!!
毫無原則。
兒子一直不會跳繩,我教了他一次看他笨手笨腳的我就懶得教了,這幾天每天晚上他爺倆都去樓下練,昨天我一看居然能跳十幾個了,老胡改進了方法,滌塵不會兩只腳一起蹦過去,他就讓他左右腳一前一后的邁,很快就會了。
運動這件事,還是得靠男人教。
老胡很享受每天早上他送兒子上學的這段獨處時間,他說兒子和他分享很多小秘密,還囑咐不要告訴我,這讓他很驕傲,很有當父親的成就感,那些秘密我到現在也無從知道。
每天睡前爺倆在床上藏各種玩具,等我上床有時掀開被子嚇一跳,有時躺下硌我一跳,他們聯手捉弄我越成功,他們越樂的手舞足蹈。
有時候看他們玩桌游拼樂高認真的要打起來了,我也覺得好笑,那不只是一個父子世界,也是一個男人世界!
3
父親對孩子來說太重要了,母親帶給孩子生命,引導他的生活,父親卻是他們精神成長的導師。
我覺得我的性格還可以,也算樂觀積極,這也都源自我父親的影響。
和我公公不同,我幼年對父親的記憶非常多,他給我很多陪伴,很多美好的記憶都是父親帶給我的。
有嚴厲、有尊重、更多的是平等的信任。
四年級暑假,我說我想看《紅樓夢》,我媽說小孩子看那個沒用,你看不懂。
但我爸當天就帶了一套《紅樓夢》回來給我,他相信我的閱讀能力。
一套大紅色封皮,分上中下三冊的《紅樓夢》,是我爸借的同事劉叔叔家的,至今記憶猶新。
我用了一個暑假的時間,也不出去玩,待在家里把三本書看完。
雖然當時說不出什么意義,但是那樣一本書帶給一個小女孩的滿足感很強烈:我看到了一個新的世界,而這個世界同齡的小孩還沒開始觸碰,多么驕傲啊。
每次吃飯時,我給全家人講里面繁雜的人物關系,講賈府的有哪些女孩,他們都住在大觀園的哪個院子,他們之間是什么親戚關系,每位小姐公子帶的丫鬟小廝是誰······父親總會不吝夸獎我,給我極大的自信,那些餐桌上的美好回憶,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好溫暖。
在父親眼里,我這個其實又不漂亮又不聰明的閨女總有很多閃光點,有一次我第一次見一位叔叔,叔叔夸我說,老聽你爸說你文章寫得好,還獲過大獎。
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但也覺得很得意,父親在外面提到自己的閨女指不定多么自豪呢。
這些王婆般的夸贊養成了我自信達觀的性格。
4
我和父親一直是亦師亦友的關系,但有件事我后悔了很多年,年齡越大想起來越覺得難過愧疚。
大學的時候我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把男朋友的情況大體介紹了下,他聽了后發表了一點反對的意見,我當時覺得很不高興,覺得他事那么多,要求那么苛刻,便很憤怒的沖他吼:你對誰都不滿意,在你眼里誰都不行,暴君!
我極少和他頂嘴,我說完那句話,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覺得他肯定要發火了,但他沒有,沉默好久,他說:人是你選的,你自己決定。
后來我媽悄悄告訴我,我那句話讓他太傷心了,覺得女兒還沒怎么樣呢,就向著外人。
但當時我太不懂事,倔強的連句道歉的話也沒說。
現在想道歉,卻再也沒機會了。
每次參加婚禮,看到父親們把自己珍惜了幾十年的女兒交到另外一個男人手里時,我都會陪著掉眼淚,老胡說,就沖這一刻這輩子也不要女兒了,直接受不了!
每個女兒都是父親的心頭肉,只有過得幸福才是對父親的最大報答!
又是一年父親節,記下我生命中三位父親的點滴,希望天下所有的父親都享受得到父親的快樂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