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三年(公元744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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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一日,把“年”改稱為“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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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六日,皇上前往驪山溫泉;二月六日,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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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二十七日,太子李紹更名為李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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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盜吳令光等抄掠臺州、明州,朝廷命河南尹裴敦復將兵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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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五日,任命平盧節度使安祿山兼任范陽節度使;任命范陽節度使裴寬為戶部尚書。禮部尚書席建侯為河北黜陟使,稱贊安祿山公平正直;李林甫、裴寬也順著他的話贊美。三人都為皇上所信任,由此安祿山的恩寵更加不可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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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四月,裴敦復擊破吳令光,將他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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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河西節度使夫蒙靈察討伐突騎施莫賀達干,將他斬首,上疏請求立黑姓伊里底蜜施骨咄祿毘伽;六月十二日,冊拜骨咄祿毘伽為十姓可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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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八月,拔悉蜜攻斬突厥烏蘇可汗,將首級送到京師。國人立其弟鶻隴匐白眉特勒,是為白眉可汗。于是突厥大亂,皇帝敕令朔方節度使王忠嗣乘機出兵。抵達薩河內山,攻破其左廂阿波達干等十一部,右廂未能攻下。正巧回紇、葛邏祿一起攻打拔悉蜜頡跌伊施可汗,殺了他。回紇骨力裴羅自立為骨咄祿毘伽闕可汗,遣使向朝廷報告情況;皇上冊拜裴羅為懷仁可汗。于是懷仁南據突厥故地,立牙帳于烏德犍山,裴羅之前統領藥邏葛等九姓,其后又兼并拔悉蜜、葛邏祿,共十一部,分別設置都督,每戰則以新兼并的兩部為先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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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林甫認為楊慎矜已經屈服依附自己,九月十四日,再次任命楊慎矜為御史中丞,擔任諸道鑄錢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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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十月四日,皇上前往驪山溫泉;十一月八日,還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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術士蘇嘉慶上言:“遁甲術有九宮貴神,主管水旱災,請立壇于東郊,每季度第一個月祭祀。”皇帝聽從。祭祀禮儀規格昊天上帝之下,太清宮、太廟之上,所用犧牲和玉器,都與祭祀天地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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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四日,設置會昌縣于溫泉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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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尚書裴寬一向為皇上所器重,李林甫擔心他入相,忌憚他。刑部尚書裴敦復出擊海盜回來,接受各方請托,把很多與剿匪沒有關系的人列入軍功名冊,裴寬暗中把事情向皇帝奏報。李林甫告訴裴敦復,裴敦復說,裴寬自己也曾經把親朋故友委托裴敦復幫忙冒功領賞。李林甫說:“你趕快上奏皇帝,不要讓別人搶了先手。”裴敦復又以五百金賄賂女官楊太真的姐姐,讓他給皇上說。十二月五日,裴寬被貶為睢陽太守。
當初,武惠妃薨逝,皇上悼念不已,后宮美女數千,沒有一個合他意的。有人說壽王妃楊氏之美,絕世無雙。皇上見了,喜歡她,于是令她自稱愿意出家為女道士,法號太真;另外為壽王娶左衛郎將韋昭訓的女兒為妃;秘密把楊太真接入宮中。楊太真肌態豐滿美艷,通曉音律,性格機敏聰穎,善于承迎上意,不到一年,寵遇如同惠妃,宮中稱她為“娘子”,禮儀規格跟皇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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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四日,以宗室女兒為和義公主,嫁給寧遠奉化王阿悉爛達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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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二十四日,皇上祭祀九宮貴神,赦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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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令百姓十八歲為中丁,二十三歲為成丁。(之前十六歲為中丁,二十歲為成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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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皇上從東都回來,李林甫知道皇上厭倦巡幸,于是與牛仙客商議,增加京師附近各道的粟米捐稅,以及收購糧食以充實關中。數年,蓄積稍豐。皇上從容對高力士說:“朕不出長安近十年,天下無事,朕想要高居無為,政事全部委任給李林甫,如何?”高力士回答說:“天子巡狩,是古代流傳下來的制度。況且天下大柄,不可假手于他人;如果他威勢既成,誰敢再說他一個字!”皇上不悅。高力士頓首自陳:“臣狂疾,發妄言,罪當死!”皇上于是為高力士擺設酒席,左右都高呼萬歲。高力士從此不敢再深談天下大事了。
四年(公元74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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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正月十二日,皇上對宰相說:“朕最近在甲子日(正月六日)那天,在宮中設置神壇,為百姓祈福,朕親自把祈禱文寫在黃色綢緞上,放在案頭,忽然它一飛升天,我聽到空中有聲音說:‘圣壽延長。’又,朕于嵩山煉藥成,也放置于壇上,到了夜里,左右想要把藥收起來,又聽到天上有聲音說:‘藥不用收,這里自有守護。’于是到了天亮才取回。”太子、諸王、宰相,皆上表祝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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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紇懷仁可汗攻擊突厥白眉可汗,殺了他,首級送到京師。突厥毘伽可敦率眾來降。于是北邊晏然和平,不再有烽火警報。
回紇疆域越來越廣大,東到室韋,西抵金山,南跨大漠,盡有突厥故地。懷仁可汗去世后,兒子磨延啜繼位,號葛勒可汗。
3、
二月二十一日,任命朔方節度使王忠嗣兼河東節度使。王忠嗣少年時以勇敢自負,鎮守一方之后,專以持重安邊為務,常說:“太平時期的將領,但當撫循訓練士卒而已,不可為了邀取自己的功名,而疲憊中國民力。”有一張一百五十斤的強弓,常放在弓袋里,以示不用。軍中日夜思戰,王忠嗣多派間諜觀察敵人動靜,見到有可勝的機會,然后興師,所以每次出戰,都必能建功。既兼兩道節制,從朔方到云中,邊陲數千里,要害之地,全部列置城堡,開疆拓土各數百里。邊人認為自張仁亶之后,所有將帥都趕不上他。(張仁亶筑三受降城事,見公元708年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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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四日,皇上封外孫女獨孤氏為靜樂公主,嫁給契丹王李懷節;外甥女楊氏為宜芳公主,嫁給奚王李延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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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八日(原文為三月,根據柏楊考證修改),任命刑部尚書裴敦復為嶺南五府經略等使。五月十五日,裴敦復被控逗留拖延,不到任,貶為淄川太守,以光祿少卿彭杲替代他。皇上嘉勉裴敦復掃平海盜的功勞,所以李林甫陷害他。
6、
李適之與李林甫爭權,有了矛盾。李適之兼領兵部尚書,附馬張垍(ji)為侍郎,李林甫也厭惡他,指使人告發兵部銓曹貪污舞弊的事,逮捕官吏六十余人,交付京兆與御史共同審訊,搞了幾天,竟審不出犯罪事實。京兆尹蕭炅派法曹吉溫審訊。吉溫一進大院,讓兵部官吏站在外面,先到后廳提取兩個重囚,嚴刑拷問,或者杖打,或者用石頭重壓,號呼之聲,慘不忍聞;都說:“只要讓我們活命,乞請拿紙來,我們全部招認。”兵部官吏一向聽聞吉溫慘酷,再把他們帶進來之后,全部自誣服罪,沒有人敢違背吉溫的意思。頃刻之間,犯罪事實全部成立,檢查這些囚犯,又沒有一個有被榜打過的痕跡。
六月二十五日,皇帝敕令,斥責前后知銓侍郎及判南曹郎官,然后全部赦免。
張垍,是張均的哥哥;吉溫,是吉頊弟弟的兒子。
吉溫開始時做新豐縣丞,太子文學薛嶷舉薦說吉溫有才能,皇上召見,回頭對薛嶷說:“這是一個不良之人,朕不用他。”
蕭炅為河南尹,曾經陷入一樁案件,西臺派吉溫前往審訊,吉溫治蕭炅手段急迫。后來,吉溫擔任萬年縣丞,不久,蕭炅為京兆尹。吉溫一向與高力士相結,高力士從宮中回家,吉溫估摸著蕭炅必定前往拜謝,于是先去找高力士,與他談笑戲謔,握手甚歡。蕭炅后到,吉溫假裝驚慌避讓。高力士說:“吉七不須避。”對蕭炅說:“這人也是我的老朋友。”召還,與蕭炅對坐。蕭炅對他非常恭敬,不敢以前事為怨。另一天,吉溫謁見蕭炅說:“之前我不敢破壞國家法律,從今天開始,請讓我洗心革面事奉您。”蕭炅于是與他盡歡,引用他為法曹。后來李林甫想要鏟除不歸附自己的人,要找一個治獄吏,蕭炅向李林甫舉薦吉溫;李林甫得之,大喜。吉溫常說:“如果能遇到知己,讓我制服南山白額虎,也易如反掌。”當時又有杭州人羅希奭,手段狠辣,李林甫引用他,從御史臺主簿擢升為殿中侍御史。二人都按李林甫的意圖辦案,或輕或重,想辦成什么樣,就辦成什么樣,沒有人能脫罪,時人稱他們為“羅鉗吉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