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切剛剛好

明日4時1分許,交秋分節氣。

秋分,系二十四節氣中的第十六個。此時,太陽到達黃經180°(秋分點),直射赤道,全球各地晝夜等長?!洞呵锓甭丁份d,“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笔篱g之事,大抵如此,一陰一陽,兩相生伴。秋分,一切剛剛好。


秋分三候

古人將秋分分做三候,“一候雷始收聲;二候蟄蟲坯戶;三候水始涸”。

雷始收聲。古人相信,雷聲是陰陽交合的精靈。仲春二月,陽氣漸生,雷聲始動。秋分時節,陰氣彌漫,秋雨纏綿,秋蟲殘鳴,雷聲則悄然潛入地下。

蟄蟲坯戶。秋意彌散時,夏日里蓬勃的草蟲最先感知寒涼,紛紛遁入穴中,封塞穴孔,以備冬眠?!对娊洝分杏芯渥印绑霸谔?,歲聿其莫”,即言一年匆匆將暮,天涼時蟋蟀躲進屋內。

水始涸。春分后,春水長流而浩蕩;秋分后,秋水蹉跎漸凝滯。上善若水,水養萬物,春夏水長,秋冬水涸,草木也因此春生夏長秋收,一歲一枯榮。


秋分解秋

《說文解字》注,“秋,禾谷孰也?!惫湃讼嘈牛锖笕f物皆老,而此時世上最珍貴者,莫過于養人的禾谷。

秋,亦作“龝”,左禾右龜。上古時代,先民以龜甲占卜,往往會在春耕時卜算秋天的收成。禾谷成熟時,秋天就來到了。農人望到金黃似火的禾苗低著沉甸甸的谷穗,便開始忙碌。春分秋分,一段生與死的故事。

秋在五行屬金,五方屬西,五色屬白,五臟屬肺,五音屬商,五味屬辛,五性屬義。歐陽修相信,秋天有兵象,是天地間的肅殺之氣,讓人心情抑郁沮喪。在肌體上,秋季最應注意保養的是肺,以防上呼吸道感染?!端貑枴に臍庹{神大論》記載,“秋三月,早臥早起,與雞俱興?!?/p>


秋分品蟹

大凡世間美物,多生于春、盛于夏、成于秋。王安石說“秋風憶把螯”,林逋說“水痕秋落蟹螯肥”,方岳說“菊留秋色蟹螯肥”,邊貢說“稻熟秋田石蟹肥”……行走世上,秋分里的第一美味便是螃蟹。

螃蟹,學名中華絨螯蟹,又稱河蟹、毛蟹、大閘蟹,為中國久負盛名的美食。美食家李漁在《閑情偶記》中記述,蟹肉鮮美肥膩,白似玉,黃似金,真正帶給人色、香、味三種感官上的極致體驗,世上更無一物能比及螃蟹。

87版電視劇《紅樓夢》第一集中,甄士隱和賈雨村的二人秋宴,便以肥蟹為饌。頗為講究的劇組,還布置出“蟹八件”作為道具,斧刀勾鉗,敲敲打打。中秋月下,文士對酌,俗鄙的食蟹過程也化成文雅之事了。


秋分花事

花開花落,皆有時令。誰言秋日百花凋零,殊不知秋分賞花更是一番別樣趣味。不同于春花的濃艷,秋花則是一派清逸淡雅的姿態。

桂花。桂花以多為勝?!都t樓夢》中,薛蟠的老婆夏金桂家“單有幾十頃地種桂花”,人稱“桂花夏家”。桂花是杭州的市花,舊歷八月,秋風拂面,西湖里外桂香撲面。桂花也可入餐,近年走俏網絡的“桂花冬釀酒”,便是以蘇州當秋的桂花釀制而成,冬至前后上市,入口甘美。

菊花。中國人善藝菊,千古第一菊粉便是東晉隱士陶淵明。宋以后,中國的菊花栽培技術日臻成熟,全國形成多處花市。宋人楊萬里在客居臨安時,就曾領略了和寧門外花市的繁鬧。那里四時皆有花,千株萬株不看厭,菊花堆積成塔,金光燦燦。

秋海棠。秋海棠本非海棠,乃是隨處生長的貧賤草花,文人卻惜花如人,將它視作懷才不遇的士子,或是含淚閨房的怨女,稱之為“斷腸花”。近人秋瑾也酷愛秋海棠,賦詩一首,“平生不藉春光力,幾度開來斗晚風”,既是詠花,又是言志,一改秋海棠的悲苦情調。

曇花。三秋月下,最是曇花一現開。世上美好的事物大抵這么珍貴,草木如此,人也如此。佛經上說:“人身難得,如優曇花”。經歷六道輪回的種種苦難,人來世上不易,更應懂得惜福。

秋分訴愁

“悲秋”是中國文學的主旋律。當宋玉在《九辯》中感慨“悲哉,秋之為氣也”時,中國人的悲秋情結便濫觴了。

漢人唱道“秋風蕭蕭愁殺人,出亦愁,入亦愁”,唐人唱道“萬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獨登臺”,宋人唱道“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清人唱道“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兩千多年來,數不盡的文人一代又一代,訴不盡的愁苦一波復一波,終成蔚為大觀。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南宋詞人吳文英曾自問自答。及秋便言愁,這不是偶然:一個曾經繁華的夏天,在幾場冷雨后,轉向眾芳搖落的秋天,草木枯敗,萬物齊喑。時序的變化,引發人們對生命的憂愁。

其實,草木榮枯,對應到這世上,便是興衰無憑的人世。曾經的御宇宮苑、酒宴樓臺,繁華逝去后,終落得“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秋天的故事也就該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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