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掉了漆的綠皮郵箱,被雪染上了色,就像披了一件雪白的紗衣。? ? ? ? ? ? ? ? ? ?
“今天不知道有沒有信。”老奶奶一邊嘟囔著一邊顫顫巍巍的拄著拐杖下樓,眼里帶著奇異的光彩,眉間的皺紋好像都少了些許。
冷風(fēng)呼啦啦的吹著,這次,和往常并無差別。看著空空蕩蕩的郵箱,老奶奶嘆了口氣,用手輕輕的掃落了郵箱上的雪。
“你也老了。低低的嗓音沉淀著歲月,一雙手溫柔的摸了摸郵箱,看著遠方不見盡頭的路,老奶奶伸手接住了一片泛黃的葉子,身后是一片白茫。
風(fēng)灌進了心里,吹的人心越來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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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奶奶只有一個兒子,早在五年前就搬去了大城市,兒子不是沒提過接她去城里居住,只是,老奶奶舍不得這住了幾十年的老房子,舍不得這郵箱和這地兒。
三十幾年了,老奶奶摩挲著手里已經(jīng)卷起了邊泛著黃的老照片,陽光下,那一頭銀絲發(fā)著光,老人眉目溫柔,嘴角不自覺的帶著一抹笑意。
照片上,男人摟著女人,女人抱著一個小男孩,格外幸福的一家子。
照片上是老奶奶的丈夫和兒子,老奶奶的丈夫是一個警察,以前在外地工作的時候總愛往家里寄信,信上沒有什么甜言蜜語,簡單的幾句話,是牽掛,也慰貼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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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子,我想你了。”
老奶奶靠在郵箱旁,絮絮叨叨的說著話,天邊,幾縷彩霞映出一幅幅畫面,那年,蹲在河邊洗衣的少女,故意往水里丟石子的少年,那年,窗臺上經(jīng)常多出來的野花野果……
那年的怦然心動,那年的不告而別,他的丈夫,與歹徒搏斗,救了別人,自己卻永遠的回不來了,她不是沒有自私的想過如果他沒那么奮不顧身該多好,可她知道,她愛的就是那樣的他,赤誠,善良。
他就是那么好的人啊!
老頭子,你什么時候來接我走。老奶奶嘆了口氣,小心翼翼的將照片放進了衣服的夾層里,這些年,無論去哪里,這張照片總是不離身,這是她最最珍貴的東西了!
天邊的云變幻著形狀,露出一個笑臉,老奶奶對著天空笑了笑,那張滿是皺紋的臉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
她好像又聽到了郵遞員騎著自行車滴滴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簟2贿h處的小路上,似乎有人在高喊“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一如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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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場大雪過后,老奶奶將兒子喚了回來,她要交代一些事情。
床底下的木箱子里是整整齊齊的厚厚一疊信,泛黃,有的字跡已經(jīng)看不清楚了,老奶奶愛憐的摸著,然后將這些信鄭重的交給了兒子,以后,她是要帶走的。
看著鏡子里自己皺巴巴早已不復(fù)光滑的臉,老奶奶笑了笑,一如十八歲那年的天真少女。
“今天不知道有沒有信。”老奶奶又起了身,拄著拐杖一步一步的下了樓。
如往常一樣將手放進了信箱里,突然,有什么蹭到了手指,壓抑住激動的心情,老奶奶顫顫巍巍的抱著信上了樓,連拐杖都忘了拿。
又下雪了,天空,美麗的雪花兒洋洋灑灑的飄舞著,給大地披上一層又一層的雪白。
雪地里,老爺爺拄著拐杖走向同樣拄著拐杖的老奶奶,一步一步,踏雪無痕。
“我來接你了,我們走吧!”
“嗯。”老奶奶抿嘴笑了笑,一如當(dāng)年那個十八歲的嬌羞少女。
兩只手緊緊的握著,背影漸漸遠去直至消失,風(fēng)雪里,老化的郵箱突然掉到了地上,被雪覆蓋。
呼呼……呼,夜?jié)u深,風(fēng)漸大。
第二天,當(dāng)太陽升起,這個世界又是一片欣欣向榮,屋外,一片雪色,老奶奶的兒子叫母親起床吃早餐時卻愣住了,床上,老人嘴角含著笑,永遠的睡著了。
一滴淚落進了塵土里。
兒子的房間抽屜中,靜靜的躺著一疊一模一樣的信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