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ggie》:喪家之女

其實,寫這篇影評之前,名字我糾結了很久。想了各種各樣的名字,也看了網上很多的評論,最終還是選擇了《喪家之女》,也就是這部電影的中文譯名。

知道這部影片純屬偶然,在網上搜施瓦辛格關于敢死隊的消息的時候無意中看到了他參演這部影片的消息。當時看到影片的分類是喪尸恐怖片就小激動了一下,阿諾的第一部僵尸題材電影,應該又是精彩的動作大片了??上У攘撕镁?,最終還是沒在中國上映,只是在網絡上放出了下載。

很遺憾,這不是想象中的動作片;但也很慶幸,這不是一部人們想象中的僵尸題材電影。這是部小成本電影,卻拍出了不一樣的感覺。

選角

本片的女主角是阿比吉爾·布萊斯林。她在影片中出現時讓我想起了《陽光小美女》,這位陽光小美女真的長大了。其實電影經歷了換角。在影片開拍前曾傳出消息,前"州長"有望與《海扁王》中的萌蘿莉科洛·莫瑞茲出演這對父女,但是最終還是沒出現在演職員名單上。阿比吉爾的出演,我想也許是因為她還帶有嬰兒肥的臉更容易表現出導演所需要的感情吧。

男主角方面,是導演組找來了阿諾德·施瓦辛格,還是"州長大人"自己提出參演,不得而知。畢竟,施瓦辛格已經年過六旬,能看到他在電影里大秀肌肉的日子已經不多了。這部電影施瓦辛格的對白著實不算多,他的精力也主要放在了感情刻畫上。年邁的臉上蓄滿胡子,滄桑感十足,還有深深嵌入皮膚的眼角紋讓"父親"的角色更加豐滿。最重要的是,在這部影片里他不是超級英雄或是以前那樣的硬漢,他只是個普通的農夫,一個父親,雖然用一根鐵棍就輕松解決了便利店里的僵尸,但是胡亂披在身上的衣服已經說明他不再孔武有力(也許是導演故意設計的)。作為父親,他沒有老淚縱橫,因為如果連他都不堅強,如何讓已經被感染的女兒變得堅強。

老邁的“州長”

暮年的施瓦辛格演一個僵尸女兒的父親,是一個艱巨的挑戰,但又似乎很合理。從登上大銀幕起初,施瓦辛格給人塑造的都是一貫的鐵血硬漢的印象,有他的電影基本上少不了刺激的動作場面,大量的爆炸與槍戰等等這些令年輕人激動的元素。而在這一部中州長一反常態,沒有亮出年邁而依舊膨脹的肌肉,而是以豐富細膩的情感戲碼上演了一次演藝生涯成功的轉型,畢竟歲數和身體條件已經越來越不允許他扮演超級戰士了,盡管還有敢死隊這樣的情懷戲碼能夠上演,但逐漸轉型也是一條必經之路。在影片中施瓦辛格飾演一位再普通不過的父親Wade,他竭盡一切的去保護他已經被僵尸咬傷的女兒,將一個父親心里承受的痛苦表現的淋漓盡致,通過這種糾結表達了對女兒無法言喻的愛。而蓄起了胡須的州長的臉上自帶了一種暮年的滄桑,演起這樣一位父親毫無違和感。

劇情

近年來,可怕的喪尸病毒蔓延全球,數以萬計的平民遭受感染,許多人失去了生命,許多人化身為嗜血如命的活死人,也有許多人從此得到尷尬的身份。故事發生在Wade的家,一個平凡的農夫家里。他的大女兒Maggie(過世的前妻的女兒)離開家,在城里被喪尸襲擊并被咬了一口而受到感染。

原本受到感染的人必須送到隔離區,但是Wade和那里的一位醫生私交甚好,在辦理各種手續后,Maggie被同意帶回家中。

父女團聚

影片一開始Wade的妻子、兒子和小女兒的出現,以及對待Mggie的態度很容易讓觀眾覺得這是她的繼母構成的家庭,而影片中段也證實了這樣的猜想。兒子Bobby和Maggie在屋頂的對話提到了他的一個受感染的同學,"雖然我也沒多喜歡他,但我也不覺得他該死。"也許因為異母的關系,他和姐姐的關系并不那么親近,但是在這樣的變故之下,似乎他剛愿意和姐姐待在一起,而不是為了不被感染被送到姑媽家。

在家中,生活并沒有好起來。先是摔斷了手指,Maggie自己用菜刀切掉了手指;后來又在樹林里偶遇已經變成僵尸的鄰居父母,幾乎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自己的父親"處理"掉;和自己一樣被感染的好朋友被警察強行帶到隔離區;甚至因為無法克制自己的"食欲"而吃了被陷阱困住的狐貍;最后,還逼的自己的繼母不得不離開這個家。

如果非要找出什么開心的事,那就是父親由始至終的守護,繼母一開始也留在家中悉心照顧,和好朋友的最后一次篝火聚會,自己父親在樹林里為自己種的一小片雛菊花園,那是她離開家前的愿望。

雛菊小花園

就算是這樣,好景真的不長,隨著時間的流逝,死亡的味道與日俱增。警察來家里想帶Maggie去隔離區,好在Wade和警長是世交,勉強將女兒留下了??墒亲詈筮€是要有個結局,Maggie沒有讓父親太糾結,在深情一吻后,自己從屋頂縱身跳下,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配樂

影片的開頭,運用了厚重的音效進行刻畫(因為實在聽不出用了何種樂器,不敢誤導讀者),渲染出些許末世的氣氛。

在Wade在病房中與Maggie重聚時,配樂升了調,而且改成了鋼琴和弦。雖然還是充斥著不安,但是也流露著細膩的溫馨的感覺。

但是細心的觀眾應該能聽得出,雖然兩段的樂器,音調不同,但是都是由四個音組成的。而后面這段鋼琴配樂幾乎也成為了影片的主要背景配樂,每次父女對話或是難得的開心的情節,感情都是用這段音樂來烘托。

影片最恐怖(如果可以算恐怖的話)的配樂出現在Maggie摔斷手指和她在樹林里遇見僵尸鄰居的場景。拉長的低音汽笛聲和朦朧化的機器的噪聲預示著必將有事發生;而遇到鄰居后加入了幾個音的音樂,確實營造了與僵尸出現相符的恐怖氣氛,但更多的確實無奈感。同樣的音樂也出現在了鄰居女主人去現場找死去的僵尸丈夫和女兒的場景里。

本片最歡快的音樂是Wade帶Maggie去醫院檢查后回家車上放的歌曲《maggie》(來自已故歌手Oscar Brown JR)。沒有任何快樂的氣氛,但是父女都笑了,因為都不想讓對方繼續悲傷。

音樂的高潮出現在影片的結尾,Maggie站在屋頂并縱身跳下的場景。音樂從之前簡單的幾個音符變成了一段略帶變化的音樂同時加入了混音,這是她與世界告別最好的背景配樂。當她閉上雙眼,音樂也戛然而止,似乎代表著一切的結束。

整部影片背景音樂的節奏都十分緩慢,而且音符十分簡單。與其說是為了制造恐怖氛圍,不如說是在末世氣氛中展現溫情。和劇情一樣平淡的配樂,是為了突出最簡單的主題——父愛。

拍攝

這部影片的拍攝手法也十分獨特。整片采用了大量的側面鏡頭和背影跟拍鏡頭,而且幾乎都是用極近的近景進行描寫,看似第三人稱視角,卻讓人感覺更接近于第一人稱視角,好像自己就是故事中的一員。

側面視角
背后跟拍

影片中也經常運用手持鏡頭進行拍攝,在影片將要結束,Maggie親吻父親額頭的鏡頭讓我印象最為深刻。當Wade假裝熟睡而幾乎喪失意識的Maggie在他面前停留時,鏡頭輕微的晃動起來,而Maggie恰到好處的停住了幾秒,不安的氣氛,一口咬下去的感覺,吊足了觀眾的胃口,就算大部分人都會覺得她不會咬自己的父親,但是這樣的處理方法還是讓人無法確定事情的走向。

再來說說影片的色調。其實由色調就能看出影片的感情基調是悲傷,是無奈。整部影片幾乎都是在復古的暗色調中推進的,陰暗的房間,連深夜的篝火都無法將整個場景照亮。就算是Maggie剛回到家時的陽光明媚,也被導演進行了"冷處理",只保留了色溫較冷的青色,整個場景已經接近黑白電影的感覺。

冷冷的“陽光明媚”

然而影片并不是"一冷到底",在Wade殺死已經變成僵尸的鄰居后,他獨自一人來到了曾經關著這對父女的房間。整個房間幾乎是封閉的,只有幾道木板的縫隙能透過陽光。本應黑暗的房間卻投進了陽光,導演也第一次將色調升溫,采用了色溫較暖的橘色進行描繪。墻上刻著"Love my wife"、“Love my daught” 、“Love my family”。這時候,Wade的內心戲是復雜的,有對殺死鄰居的愧疚,想象那對父女在這個房間里度過的最后的時光,想著自己以后會不會這樣關著自己的女兒,以及到了最后,自己是否能果斷的了結女兒的痛苦。這僅有的一次暖色調導演做足了功夫。

最后的愛
溫暖的老淚縱橫

人性

人,都是自私的。Wade是,他的現任妻子也是,Maggie同樣是。父愛,讓他在充滿危險的隔離區苦苦尋找了兩周,并把已經受到感染的女兒帶回家中,讓他始終守護在女兒身邊,讓他對想要帶有女兒的警察大打出手。某種程度上說,父愛其實也是自私的。Maggie的繼母也是一樣,把自己的兩個孩子送去姑媽家,雖然她說過視如己出,但是當Maggie切掉手指,當Maggie滿嘴鮮血,繼母還是沒有辦法做到"視如己出",最后她也選擇了離開。而女主角Maggie,在摔斷手指后切掉了它,而且在最后選擇了跳樓的方式結束一切不愿讓父親動手,她也同樣自私。當然,他們的自私,都是一種愛。

Maggie就像是現實生活中的HIV攜帶者,人們害怕他們刻意遠離他們。當醫院里的以為母親看到Maggie變異的眼鏡時趕緊叫她的兩個孩子到自己身邊來,就是這個社會給這些受感染者的態度。如果只是HIV,可能Wade、繼母、Maggie的朋友們對她的愛還能夠讓她堅強的活下去,可惜影片中的受感染者將走向的命運是僵尸——沒有人類意識而且會吃人的僵尸。父親無私的愛還有摯友的友情,都不足以與這樣的命運抗衡,所以他們的結局都只有一個:在變成僵尸前死亡,不同的僅僅是什么時候,在哪里。

影片的開頭Wade找到女兒后開車送她回家的途中,路邊的建筑物墻壁上寫著一些字,也只有下載下來的電影能夠通過暫??辞澹蔷褪恰癢e are human。Are we human”這是這個群體的心聲,只不過很明顯,從起初堅定的對世界說我們還是人類,到現在已經對自己的身份產生了不確定:我們還是人類嗎?也許這個細節不會被大部分觀眾發現,因為導演僅僅給了不到一秒鐘的鏡頭。

Are we human?

導演在影片中想要刻畫的,并不是什么偉大的人性光輝,反而是兩個主角對自己人性的拷問。變異的過程是緩慢的,而這個時候時間的長度和心理上痛苦的程度卻成了正比關系。在Wade打算殺死鄰居之前,他還在努力讓僵尸說出人類的語言,好讓自己有放下斧子的理由,事后也說在僵尸的眼中分明看到了些什么,可惜,就像警察說的,他不得不殺死對方,因為他是僵尸。當Wade準備殺死小女孩僵尸時,他還是猶豫了,他在想如果自己的女兒到了這個程度,他能做出同樣的決定嗎。有時候理智不能彌補情感的缺失,正確的選擇并不一定是最好的選擇,我想導演想要告訴我們的東西太多太多,但這也恰恰證明了故事的背后所呈現出來的人生處境,導演顯然比我們平常人經歷的太多太多。Wade為了女兒付出了太多,他甚至無法維持現有的家庭,裝瘋賣傻逗女兒開心卻無法顧及現任妻子的感受,最終妻子也離他而去。

飽受煎熬的不只是Wade一個人,Maggie同樣精神飽受折磨。自己被咬的畫面時不時浮現眼前,眼睜睜看著鄰居被父親殺死,看著最好的朋友一步步變成僵尸然后被警察強行帶到隔離區,繼母的離開,以及自己身上一天天發生的變異,一點一點的不再是人類,她是要有多堅強才能經受住這樣的命運。在離開雛菊花園時,她用已經變得慘白的雙眼望著父親說:“你必須這么做,求你了?!本退悴徽f做什么,他兩都明白要做的是什么,而且時間真的不多了。

影片的最后一段,幾乎完全變成僵尸的Maggie走到“熟睡”的父親面前,用最后一點人類的理智親吻了父親的額頭,并走上屋頂結束一切;而Wade雖然手持霰彈槍,也許是對女兒的信任,也許只是單純自私的父愛,他一動不動,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女兒,把一切交給這“深情一吻”。在這之后他還是拿起了搶,裝上了子彈。老邁的臉上雖有無盡的不舍但也異常堅定,因為他知道,“It's time”。

必須做的事

Wade沒有被塑造的很偉大,不是救世主,甚至連自己的女兒都救不了,是個極其平凡的人。但這樣的平凡卻給觀眾帶來了很強的代入感,因為如果我們遇到相同的情形,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我們不是什么偉人或英雄,我們沒辦法拯救世界,我們只是深深愛著我們身邊的親人和朋友。

評論

僵尸電影無論是往暴力還是往搞笑方向都已經有太多的范例,所以很容易就搞出一個俗套的東西,觀眾很難買賬。這部電影雖然有喪是的諸多元素例如僵尸肆虐,莊稼燒毀,文明世界尚存,但導演并沒有過多的渲染血腥的場面,而是以極為平淡的敘事手法進行拍攝,突出悲觀甚至絕望的氣氛,以及男女主角復雜的內心活動。電影在形式上用紀錄片的方式來講述故事,用時間線的推移來開展對劇情的描述,用向喪尸僵尸變化的過程來帶出人物內心的變化,以及周圍人們心理的變化,那種面臨死亡與絕望的恐懼,以及害怕傷害親人的擔心,還有眼睜睜望著自己家庭的破裂都反應出了人類在災難面前的蒼白無力。

其實受感染者的所有可能結局都已在影片中呈現:1、在隔離區等死,影片開頭的醫院就能找到痕跡;2、帶回家中,等到即將變成僵尸時被待會隔離區,Maggie的朋友就是最好的例子;3、帶回家中,變成僵尸后被人發現并殺死,就像Wade的鄰居父女;4、“make it quick”,由親人親手了結。只不過Maggie沒讓父親出手,而是自己結束了痛苦。

很多看過本片人認為這是一部過于沉悶的影片,缺乏張力,而我卻覺得和奧斯卡影片《內布拉斯人加》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是灰暗的色調,平淡的敘事,只是在簡簡單單的把一個故事講完整。但是我們的生活不正是這樣平淡的每日重復著嗎?安靜的畫面,平凡而真摯的對話,讓我感動。

最后

這并不是一部好的喪尸片,因為電影里面并沒有為我們呈現出太多的血腥鏡頭,這也不是一部好的劇情片,因為它也沒有反應出現實社會里面真正所要面對的一切人性,因為電影里面的一切只是在追逐消極的面對,一切苦痛只是存放在內心里面獨自忍受,不管是女兒還是父親,都沒有勇氣去面對真正的事實,但這是一部有感情的電影。

作為一部小成本電影,我更愿意把它歸為獨立電影,而且是一部好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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