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開已經六年了,在那邊過得還好吧,直到今天我才提筆記錄我們之間的一些小故事.其實,你的模樣在我的腦海中開始模糊,但六年后的今天我時常想到你。有時候,我在想,如果你沒有突然離開,你我今天會是什么樣子呢?假設可以有千萬種,可是又有什么關系呢?反正沒有一種可以實現,人生是沒有假設的!雖然你已經不在了,但今晚我非常想和你說說話,說說我從未對你說過的。
你知道嗎,小時候,我特別討厭你。知道為什么討厭你嗎?呵,其實挺好笑的,因為你總是把好吃的留給堂弟,你總是抱著堂弟坐在你的膝上,而你從不抱我。所以,我經常會找各種借口為你找點小麻煩.你經常嘮叨要求我遇事多讓這堂弟.其實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的嘮叨,我不會和堂弟較勁,但是,你卻明明白白地告訴一個心頭正在較勁的小孩要謙讓,后來的事你都很清楚,我找準機會就會和堂弟打一架,而且我從來不會輸。終于,你經常把目光在我頭上停留了,但你依然沒有抱過我。于是,你,我,堂弟之間的故事就一直這樣上演著。結果總是讓我失望的,掙扎了多年,你離開之前你還是沒有抱過我。我不知道你的懷抱是否充滿了愛和溫暖。曾經,我想大聲質問你,你為什么就不愿意抱抱我呢?我也想過直接跳進你的懷抱,但我沒有那樣做。我為什么沒有直接跳進你的懷抱,我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也許是我有些害羞吧,又或許是我對你失望了。六年后,在聊聊這些,我對你已經沒有當年的抱怨和失望了,更何況那時的我是不懂真正的失望。
唉!時間過得真快,后來我離開家上初中,后來去更遠點的地方上高中了。你知道嗎?那時,我已經恨你了。唉!你怎么會知道呢,你只知道我與你不親近,但你從沒問過為什么,日子就這樣過著。后來,我們經常吵架,以至于我很長時間不愿看到你,也不愿稱呼你。那時,我很想向你大聲吼:“女兒真不如男?”那時,我已經明白小時候你偏愛堂弟,并不是你告訴我的那樣:他比我年幼。而是因為他是男孩,我只是個女孩。你可知道我知道真相時我是多么傷心和氣憤嗎?你真的不公平,很不公平!僅僅是因為我是個女孩,你選擇了忽視我和我的父母。公平嗎?我想問你:“你對我的父母為什么會那么的薄涼?”你可記得我的父親也是你的孩子?如果,早年你多注意一點我的父親,也許,他的身體如今不會如此的差。你能體會那種擔心明天起床就失去父親的恐懼嗎?你能體會體會父親進醫院前首先囑咐安排身后事的痛苦和無助嗎?我不知道當年父親虛弱的對你說:“爸,如果我過不了這關,你一定要助麗瓊完成學業,我放心不下他。”此時,你是否想起過什么?我終歸是一個幸福的人,父親現在依然陪著我。后來,我長大了,我們已經不怎么吵架了,我們依然不親近,但我對你的恨更濃烈了。
我不能改變我的女兒身。我立志:我要讓你看到我是你所有子孫中最優秀的;我要讓你為當年的忽視而羞愧;我要站在你的眼前清清楚楚地告訴你:“看吧,我是個女孩,沒有你的關愛,那又如何,我依然很優秀,至少比你疼愛的男孩優秀,請你以后對人對事要男女平等”。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嗎,恨到我想報復你。那時,我時常在想:有一天你死去了,我一定不會為你流一滴眼淚。
老天和我開了一個大玩笑。當班主任告訴我你走了時,我的眼淚不爭氣的往外流。周圍人的安慰我已聽不見,只模糊的看見他們的嘴如喝水的魚,張張合合。腦袋中不停地問:你怎么死了呢?上周看到你,身體還挺硬朗的。你怎么能死了呢?我還沒讓你看到我的成功,我還沒有讓你羞愧。以后我向誰證明,我不比男孩差!看看那時的我是有多恨你,自己都不相信那眼淚是為你而流。
你安靜地躺在那一抷黃土中,悠悠地睡著。你不知道,你走了我依然恨你。你走的很灑脫,可你帶走我奮斗的動力。很長時間里,我問自己:十幾年里的不服輸有意義嗎,那老頭又看不見。我真的是恨你的!所以,你走后的幾年里,我經常去看你,低聲和你說說話。你知道的,我不可能和你說:我好想你,好懷念你!我只是會低低地問一句:“你可后悔過?”現在想來,那時的我不僅再問你,也許也是問自己吧!
后來,我取得了家人期盼的成功。站在你的墳前,回憶著我們曾經的歲月。似乎,我們從來不親近,最多的是爭吵,但你也沒有罵過我。那時的我是多么的幸災樂禍,我淡淡地問:“你可后悔了?你生前一直惦念關懷的人一年難得來看你一次,而我經常來看你。如果,可以回到從前,你可愿抱我一次?”回答我的只有墳頭擺動的野草。
我一直想要向你證明我很優秀,哪怕你走了,我也會時常在你墳前念叨幾句。你可不要認為我是在懷念你,想念你,因為那是不可能的。
幾年后,我離開老家了。一年回家一兩次,我也會看你一兩次。不過,那時我已經很少和你說話了,更多的是靜靜地看一會,慢慢轉身離開。我不明白那時我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心情,如果可以,真想看看此時的你。
六年了,時間過得真快!我再也不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了。現在,我只記得你最后那一個轉身的背影,那是我最后一次見你時留下的。又或許是我們經常爭吵,我時常在你轉身后發脾氣,所以對你的背影記得很清楚。即使在夢中,我也看不清你的臉。那時,我會想:你既入我夢,又不見你的臉,難道你為曾經的錯誤而后悔了?
今天的我已經不再假設時光倒流,那些“假如”已經不重要了。老頭兒,我說的這些是不是很讓你生氣?你也別回答我了,我已經不需要你生氣,后悔了。我想你的靈魂經過這么多年的漂泊現在應該回到了靈魂之鄉了吧,在那邊好好的過日子吧!我已經不再怨你,恨你了。其實,老頭兒,現在的我是感激你的!
因為你,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一股不服輸的拼勁,這股拼勁讓我走出大山,看到更美更廣的世界。老頭兒,你的不公平讓我比同齡人成熟的早,現在看來這是好事哦!現在的我非常珍惜和父親在一起的每一時刻,我得到了滿滿的父愛,那是世界上的最幸福的事;我也學會了感激每一個真誠對我的人,即使那個人只是無意的一句關心語,我也能感受到他們的善意,那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曾經我誤認為太多的人都瞧不起我這個女孩,我的心中很痛苦,我的感情很敏感很脆弱,我總是帶著防備。隨著時間的流逝,我逐漸明白:這個世界有很多的事其實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好。我的心在經歷中慢慢地成長,慢慢的堅強;我的情感在經歷中漸漸細膩,漸漸豐滿,更能體會何為幸福。
時至今日,我依然會在這樣的夜晚想到你,此時,我的心很平靜。我是一個幸福的人,我的確沒有得到你的懷抱,但我更早的學會了獨立行走,這何常不是一種收獲,我不應該貪心期望得到更多,對嗎?爺爺!
如果我早點明白這些道理,我們會是什么樣子呢?至少,我會挽一次你的手,和你一起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