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已經過世很多年了!昨晚上忽然就夢到了她,還有她的煙袋——
小時候就喜歡去大爺大娘家。大娘的煙袋總也不離嘴,咬著煙袋嘴兒也能照樣跟你說話,吧唧吧唧的,一邊抽一邊聽著煙袋鍋里的煙葉發出的嘖嘖聲,煙葉紅了,一小縷一小縷的煙輕巧的跳著印度舞,像蝴蝶一樣在火炕上翩躚。
抽幾下,老道的用手把煙葉往鍋里抿一下,再續一點兒。抽完一鍋之后,把煙袋在火盆上磕著,把煙灰磕出去。然后再裝上滿滿的一鍋,那種怡然自得,只有大娘才配擁有。
大娘拿煙袋的姿勢很優美,用手托著煙袋桿,用嘴叼著,在嘴角一邊,撇著。有時手忙了,就把煙袋桿用牙齒撅起。
走進大娘的屋里,煙草味兒經年不衰的繚繞,還有大娘的火盆,冬天的火很紅,也很暖和,我們冬天在外面玩累了,就回屋在火盆上烤著通紅的小手。
火盆里面埋著紅土豆或者是黃瓤子土豆。有時候我們用烙鐵翻火的時候,燒好的土豆就像臥底一樣被暴露了。
我眼巴巴望著那土豆的眼神,時常會把大娘打動,就從火盆里扒拉出一個,我快速的接過來,燙手的土豆就被我用兩只手快速的翻來翻去,用嘴吹著,把皮扒了,然后吃得一片狼藉。
大娘笑瞇瞇的,臉上從來看不見她動武,只是有時我們淘氣了,大娘就拿起大煙袋要把我們的腦殼打碎。我那時很恐懼她的大煙袋,只是那煙袋總是狐假虎威,總也沒落到我們的頭上。
大娘除了能抽大煙袋,還有一門好手藝,就是貼大餅子。由于我媽是教師出身,所以在做飯上和針線活上,總是沒法跟大娘比。
大娘的大餅子做的那是相當好吃了,焦黃而不糊,軟而不糯,吃起來香甜可口。小時候沒少在大娘家蹭餅吃。
說完大娘,說一下大爺,大爺也已經過世很多年了,大爺長著兩道仙風道骨的長眉。
手很巧,會用竹條為我們編風使輪,過年的時候為我們糊紙燈籠,用五顏六色的彩紙,我童年的玩具都是大爺給我制造出來的。
大爺很有耐心,對我們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和氣,我們用大爺編的風使輪玩了一整個童年,風使輪被風吹得呼呼作響的時候,我們跑著笑著,童年的快樂達到巔峰。
還有用麥秸編的蟈蟈籠子,里面的蟈蟈叫聲是我童年最美妙的兒歌。
現在想起來,大爺家是我的第二個家。我除了睡覺在家里外,幾乎每天都在大爺家里玩兒,大爺從沒有大聲訓斥過我,他和藹可親的臉上布滿了慈祥。雖然是親兄弟,但爸爸臉上卻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威嚴,我們兄妹從小就對他敬而遠之。
總之,小時候我喜歡大娘的煙袋和大爺的那兩道長眉,大娘的煙袋后來煙袋嘴跟煙袋桿相接的部位有一塊破碎了,也沒能阻止大娘把大煙袋扔了,依然湊合著抽。
現在想想,說吸煙有害健康真是很有科學道理的,大娘吸了多少尼古丁,只有大娘自己知道,我是見證人。大娘最終因為吸了太多的煙,而她的大煙袋就是尼古丁通往她肺部的載體,最終大娘的嘴爛了,得了紫癜。然后得了肺癌,去世的時候才五十二歲。
雖然大娘的煙袋是損壞她健康的殺手,我卻懷念那些大娘抽煙袋的歲月。還有火盆里的溫暖。大爺的彩色紙燈籠使我在大年夜里從不懼怕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