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爾扎克習慣于把各式各樣的激情,無論是所謂的英雄氣概的激情和所謂的卑下低級的激情,在他感情的化學里,全都視為等價的元素。伏脫冷這樣徹頭徹尾的店罪犯和路易·朗貝爾這樣道德高尚的天才,他同樣賞,從不區分道德的和非道德的,而只是衡量一個人意志的價值及其激情的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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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看到封面,我覺得茨威格這本傳記的主角應該是個大氣磅礴、睿智近妖的歐洲政治家,比如俾斯麥,比如丘吉爾。但看著看著,感覺就不對了。這不就是一個平常我們在道德上痛斥的權臣和政客么。
先提一提為權臣作狀的理由,不僅僅是還原有趣的歷史人物,茨威格是這樣認為的:
可是正因為如此,這個人物才一再吸引人們重新進行他自己非常精通的追根究底的游戲:從轉瞬即逝的微小痕跡發現整個扭結曲折的人生道路,從他變化多端的命運,認清這個最最奇特的政治物所屬的精神族類。
他叫約瑟夫·富謝,一個法國人,一個法國大革命時期及其前后,可以被稱之為舉足輕重的人物。然而,這是我第一次接觸這個名字。相對于鼎鼎大名的羅伯斯庇爾、馬拉、丹東、拿破侖,約瑟夫·富謝似乎已經被掃進了歷史的舊紙堆。
不過,若當真是歷史的偉岸人物,總有智者能慧眼識珠。先是巴爾扎克,他“毫無保留地認為……富謝是他那個時代最有趣的人物”;后是茨威格,他把富謝那“有趣”的人生留在了歷史的舞臺上,供后人品味。這一次,再也沒人能抹去富謝的痕跡,就算富謝自己也不能。
關于富謝,有兩個關鍵詞,一是陰謀,二是背叛。當然,這兩個詞往往連在一起,共同構成對魔鬼的贊揚。他靠陰謀立身,憑背叛上位。他永遠是多數黨的一員,永遠不綁在一棵樹上。
在那個時代,每個人都有自己獨特的氣質。如果說羅伯斯庇爾是激情,拿破侖是野心,富謝則是冷靜。富謝擁有天生的冷靜和自我隱蔽。這和他再修道院修行的十年生涯是分不開的。他出生在一個世代出海的家族中,但由于體弱多病,自小便被送入修道院。家人祈求上帝賜予他一份順順當當的命運。可惜,他從未真正信仰過上帝。修道院帶給他的,反而是成為法國大革命三大權術家的本錢。在十年苦修中,他學會了善于沉默的技巧,自我隱蔽的本領,精通心理學,擅長洞察人的內心。
有了極強的表演能力,富謝這時該大顯身手了。先是被選民推為國民公會的議員,后在革命中左右搖擺,上下逢源。富謝這一輩子遇到很多對手,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羅伯斯庇爾和拿破侖。羅和拿都是驚才艷艷之輩,雄才大略的理想主義者。他們是聚光燈下的主角,享受世人的擁護,掌握燦爛的權杖。不過富謝不在意表明上的權力,他喜歡在暗中活動,享受操縱權力的快感。當洪流涌過,石子被卷得七零八落;不過時間一久,洪流散去,石子卻又再次露面,甚至阻住水流。
他曾有機會成為羅伯斯庇爾的妹夫,但最終仍將他親手送上斷頭閘。羅伯斯庇爾一直站在權力的頂峰俯瞰富謝,他總覺得富謝這個陰謀家會對他造成致命的威脅。結果料想不到,這個當年和他把酒言歡的木訥少年,會讓他的法蘭西革命夢碎。
他曾是共和國的秘密警察大臣,直接促成了拿破侖的上位與稱帝。但最后卻用了十年和拿破侖斗智斗勇,逼的拿破侖陷入既厭惡又渴求的境地,既厭惡他那不甚忠心的態度,又渴求他的陰謀天賦。結局驚人的一致:拿破侖又被他二次流放,而富謝甚至不屑于回復拿破侖的懇求信。
茨威格的傳記能力讓人感慨。我說的越多,越讓富謝的趣味性減弱。所以,請閱讀原文。尤其,看看他的人生終局。
2015.12.29 ? 12:56
于九號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