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一年半，又一次打開筆記本，寫下這些字句。

“我看到X先生秀恩愛，那女的真丑，我高興”。

毛兒給我發這條微信的時候我剛拎著濕漉漉的頭發從浴室出來，洗衣機里還在發出機械的攪動的聲音。

“蘿卜白菜，各有所愛”

“管他了”

毫不猶豫發出兩條，似乎是為了證明我真的無感。

沒有任何多余的語言，是的，我很平靜。

我想大概連我自己也忘記了反應，我是后知后覺性很強的動物。

“越來越優秀，成熟穩重大方，最愛吃蝦”

配圖沒有強迫癥一樣湊出九宮格，卻是滿滿的殺傷力。女孩兒沒有笑得很燦爛，沒有美到傾人城，他的眼神里滿滿的都是寵溺。

看到照片的一瞬間，沒有呼吸急促，沒有心跳到無法控制。仍舊很安靜的我好像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也高估了時間的治愈能力。

依舊按計劃化好妝，整理好頭發，挎著小包，登上小高跟，抓起鑰匙，出門，鎖門，一氣呵成。在走廊的空檔，點開手機，快速搜索他的名字，輸入“祝福你得此一人心，白首不分離”，點擊發送。然后連號碼一起Delete。這么有儀式感的動作仍然沒有讓我有任何心跳加速的生理反應。

戴上耳機，小喇叭里開始有我喜歡的聲音，旋律舒緩，正好配的上周末的天氣，陽光靜好。走在熟悉的路上，也沒有什么是不同尋常的，碰到熟人笑容依然毫無破綻。心情似乎仍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直到找到銀行，銀行關門，沒帶現金，快速滴滴打車，到充卡的地方發現根本就沒帶卡。接著晴好的天氣開始變得灰蒙蒙，然后臉上、手背上開始有涼涼的感覺——下雨了，而我沒帶傘。這種涼涼的感覺促使腦子里涌現不久前掃過的照片和文字。突然就感覺有點喘不過氣，連著做了幾次深呼吸。感覺心跳聲都要沖破單薄的胸膛，“咚咚、咚咚”。就像北方的冬天半夜從廁所尿完跑著鉆進被窩后耳朵里充斥著的聲音，媽的，節奏真難聽。

才發現，他眼光還是和以前一樣差，女孩兒還是和以前的我一樣丑。毛兒說的真的沒錯。

眼睛突然一熱，眼前的世界都變得模糊了。耳朵里的小喇叭傳來“天空灰的像哭過，離開你以后，并沒有更自由，酸酸的空氣，嗅出我們的距離......”本姑娘從來沒有任何時候覺得這首歌還有這么應景的時候。在大街上眼睛變得模糊好像并沒有什么人注意得到，好像就算你喊破喉嚨，路人也只會把你當做神經病看。所以，我仍舊強忍情緒，走回家。諷刺的是，剛踏進樓梯間，雨就停了......

這運氣，真應景。

這才是悲傷的故事。

記得2014年剛分手那會兒，也是后知后覺的第二天才反應過來大哭一場。之后便是簡單的散場，沒有多撕心裂肺，沒有什么挽留，也沒有什么狠話，什么老死不相往來。這才是真正的大悲吧。深情不過瀟灑。后來證明，好像瀟灑付出的代價更大。當時，我們都輸給了驕傲。

分手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都在以自認為最好的狀態生活。分開的日子實在太巧，還沒來得及好好悲傷，大三就已經結束。我們被時間推著不得不向前走。上班、旅游、兼職、面試、實習、找工作、寫論文、畢業......生活里好像沒有什么時間用來懷念以前，把自己搞得梨花帶雨要死不活。那個時候，我們似乎都很清楚，未來難以捉摸，放棄才是更好的告別。

假裝什么也沒發生過的默契在我們之間持續了很久很久，但這種“假裝”在畢業后瞬間就分崩離析。那個時候，天各一方的我們似乎誰也沒有勇氣接受日后的永不相見，總揣著希望的種子磨磨唧唧，誰也不愿意邁出一步。驕傲如我們，再次失去友好的資格。

驕傲一旦鋪開，就沒辦法收拾。承認偷偷的關注好像也變成難以啟齒的柔弱。頻繁地轉發各種酸溜溜的微博，曬美食，發旅照，PO自拍，毫無顧忌地秀曖昧。相同的內容，QQ、微信、微博都發。這樣的我們，都是懦弱的奴隸。

可我除了那天的大哭一場之后，再也沒在別人面前哭過。

叫囂著讓朋友們介紹對象，假裝笑得沒心沒肺，隔三差五調戲小帥哥，就為了制造一個很瀟灑的假象。我也不想給朋友帶去不開心的氣氛，總覺得在別人面前哭哭啼啼會把氣場帶的很低很低，也很少主動跟朋友說起，所以自己的情傷自己愈合。

聽歡快的歌，跑很長的路，吃甜到發膩的食物（天知道我有多厭惡甜食），還嘗試冰到足以掉光牙的啤酒（以前喝啤酒從來不要冰，因為胃受不了，現在沒有冰還真的不習慣）。在心里默數他的缺點，理性地告訴自己離開他有多正確。等到我想柔弱地哭一場的時候，卻怎么也哭不出來了。

這世上除了男生要面子，還有我。

我沒有主動低頭，去挽回，我一直在等那句對不起。

工作兩個月后，第一次接到了他的電話，沒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當然也沒有什么是敢說的，匆匆忙忙掛掉。又開始漫長的等待......

某天晚上，上完線上課程已經十一點有余，手機突兀的響起，我知道一定是喝多了才會有這個電話。我們都明白，若不是酒精，不會有這樣的勇氣。這樣的心照不宣也持續了很長時間，直到有一天莫名的火氣竄到頭頂，以前沒說出的話一股腦兒全數倒了出來。這是分開后一直欠著的坦白，也是徹底告別前最后的喧鬧。不知道幾秒鐘還是幾個世紀，他顫抖聲音穿過話筒：“以后再也不會有人像你一樣對我好了”，那一刻，真想和他過一輩子。人是奇怪的物種，不喜歡別人欺騙自己，卻總在自欺欺人。

失戀總是一個與時間為伍，遲疑，緩沖，懊惱，適應，最后接受的過程。想念的感受侵蝕著每一個細胞，連發呆都能成為鼻酸的理由。

自那天之后，我也不再找任何理由解釋當初的分開。總想著，既然一切都無法逆轉，何不就此相忘。

當我能夠正視我們的分開，直面我們的問題，才突然發現，他已經離開很久了。帶著我的過去，我薄如蟬翼的大學時光，回憶的窒息，甩開我走了很久。

其實，我們都做好了永遠告別的準備，卻總在“朋友”兩個字上耿耿于懷。我想一直沒有好好告別是因為欠缺的儀式感，另尋他人的儀式感。

總歸還是要哭一場的，要不然愛了那么久也還是顯得沒什么分量。

想來與他這一路只有小小的磕磕絆絆，并沒有什么大風大浪，就連值得紀念回憶的日子都寥寥無幾。有時候我甚至會抱怨他給的生活太安穩單調，沒多少機會去詮釋感情的濃烈。轟轟烈烈的，刻苦銘心的，終究只存在別人的感情和我們的幻想里，而在這兩個維度里，我們都無緣相見。

時間是治愈心靈的大師，但絕不是解決問題的圣人。即使日子過得像在時間輪軸里緩緩爬過的痕跡一樣輕淺，又或者如同阿波羅坐騎拉著太陽飛速穿過時空留下的軸痕一樣深刻，我們終究不再是我們。

看到你的勇敢，分開似乎就在昨天。

這大概是我能給予你最后的矯情了。

小四曾經說過，一個人身邊的位置只有那么多，你能給的也只有那么多，有人進來了，就有人不得不離開。

每個單身的人之所以單身是因為心里還有某個人住過的房間，現在那個人已經搬走，趕緊換把鎖，清理清理，別讓另一個住客等急啦！

再見，前任。

自此，各自安好，不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