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這件事在我內心的發展歷程記錄下來,作為我九月的成長總結吧。
前天(十月四號,中秋),我們一家三口騎車去新華書店,坐在漫咖啡,翻了一下午閑書,晚上又在書店里的半勺餐廳用了精致可口的晚餐,心滿意足地走出書店,準備取車回家,卻突然發現——兒子的山地車不見了。
車是今年春天才買的,兒子的愛騎。春天帶他去騎行,小小少年在春光里自由馳騁的樣子真是瀟灑呢。
我和老公很自然地反應:車肯定是被偷了。因為我們有過這方面的豐富經歷。兒子就不同了,他嘴里不停念叨著:“車子去哪里了呢?”一邊來來回回地找,就像小時候丟了自己心愛的玩具,他認為那個玩具只是待在一個他還沒有發現的地方,從不會想它已經從自己的生活里完全消失。
我們都不忍心說出車是被偷了。老公還熱情地幫兒子尋找。飄著雨絲的夜特別冷。
看看時間,快到兒子的線上英語課了,我們和他商量,他自己先打車回家,按時上課,我們留下來處理自行車的事。
看車大姐回憶起我們把自行車交給她時的情景,又記起她后來去吃飯,是她的伙伴看車,等她再回來交接班時,就覺察到我們存的自行車少了一輛,但當時忘記了和伙伴說這件事。所以,她認定丟車發生在她伙伴的工作時間,不是她的過失,她也不用為此負責任。為了印證這一點,她很主動地帶我老公去新華書店的監控室,調看現場錄像。我則被她安排在存車處,替她收錢。我在戚風冷雨里站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替她收到三塊錢。
后來想到此事,我自己都感到奇怪,我為什么要聽她安排,在冷風冷雨里挨一個小時凍,還得像個乞丐一樣替她追著人家一塊錢一塊錢地要。我們素不相識,我完全可以不這樣做。車是丟在她這里,查清車子丟失的原因是她的分內之事,難道她不該為此受點損失嗎?我為當時自己面對這件事情的平靜感到詫異。雖然我很清楚眼前發生了什么,也基本預判到事情的結果——以她們的經濟能力不太可能賠償我們一輛原來的車子,但我沒有多少受害者的感覺。我答應替她收錢并且很盡責地做了,也沒有覺得自己是發心幫她,我只是覺得可以接受眼前的一切。
若在以前,我會在事情發生的那一刻,當即涌上一股強大的憤怒,那是一種受害者的憤怒,“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這樣,你要負責任……”;緊跟著憤怒的是一股強大的恐懼,那也是一種受害者的恐懼“怎么辦?怎么辦?他如果不愿意負責任怎么辦?他肯定不會輕易負責任的……”。我整個人就在憤怒和恐懼的谷浪中顛簸,狂躁不安。
這半年生活中接連發生了幾件類似之事,都是因為對方失誤,給我們帶來麻煩和損失。此刻算一算,這些不大不小的事也令我們從經濟上損失了萬把塊,這是可計的,還有不可記的呢。但是我們從來沒有對它們生出過抱怨,總能在得知事情發生之初,就比較平和地接受。也難免心生失落,但會立即被投入新的安排計劃所替代?;叵肫饋恚覀儧]有過多考慮這些事情帶給我們多少損失,而是著眼于繼續安排和享受接下來的生活。為此,我們覺得這些不如意并沒有過多影響我們。如此看來,我們這個小家庭的止損意識還挺到位。
以前,遇事總愛心生抱怨,現在似乎把抱怨這個環節慢慢忘記了,也許這就是模式的改變吧??吹靡姄p失,也愿意接納,于是便不再深深感到自己是個受害者。接納不是認同,也不是喜歡,只是你能夠允許它出現在你的生活生命里。你只有先把它容進來,才可能有度量作出選擇。
回到事件本身吧。車子確實就是在另一個看車大姐當班時被一個慣偷牽走了。經過一家人商議,主要是聽取兒子的意見,我們讓大姐賠償了一百元。兒子說阿姨看車掙錢太難了。我深有體會,因為我做了一個小時的看車人,體會到她們的艱辛,這也算是我和她們之間一次頗為深刻的連接吧??窜嚧蠼憧蘖耍恢歉袆舆€是終于擺脫了賠償的恐懼放松下來,也許都有吧。老公鼓勵兒子擁抱了她,算是安慰。
大姐告訴我:“我會做家政,我去幫你打掃衛生吧,我保證不收你錢……”。
哈哈,丟車事件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