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不知身是客

最近三毛的書又被捧起,仿佛每一句都是自己的心在訴說的。

《送你一匹馬》是她回臺后的作品集,一直看下去似乎懂得了題目部分的寓意。她說自己很愛馬,馬代表著許多深遠的意義和境界。此時的三毛生活經過了恣意絢爛的段落,回歸孤單落寞,心靈還在不斷探索,體悟各種情感《不覺碧山暮 但聞萬壑松》記錄她跟學生的心靈交流;《朝陽為誰升起》記錄一次短旅里的見聞溫暖內心;《一生的戰役》記錄與父親在性格與價值認知差異里的抗爭和出路《愛和信任》記錄母愛的負重與平衡。。。用“記錄”一詞因為讀到的文字就像在看三毛的內心白描,她將經歷及帶給自己的心理認知記錄下來,與讀者誠懇的交流。有些時候用文字這個工具能達到更真實更深刻的效果。

喜歡《簡單》這一篇“我不吃油膩的東西,我不過飽,這使我的身體清潔。我不做不可及的夢,這使我的睡眠安恬。我不穿高跟鞋折磨我的腳,這使我的步子更加悠閑安穩。我不跟潮流走,這使我的衣服永遠長新,我不恥于活動四肢,這使我健康敏捷。我避開無事時過分熱絡的友誼,這使我少些負擔和承諾。我不多說無謂的閑言,這使我覺得清暢。我盡可能不去緬懷往事,因為來時的路不可能回頭。我當心地去愛別人,因為比較不會泛濫。我愛哭的時候便哭,愛笑的時候便笑,只要這一切出于自然。我不求深刻,只求簡單?!泵總€人都能從這個簡單的人的自定義里找到自己的影子,每個人都在追尋著這種簡單輕松的生命狀態,而三毛把它描繪得自然完整,或許這就是她。

這個自然而純粹的她的“源”是什么?我猜是書。她在新年愿望里梳理出“一生的興趣極多極廣,真正細算起來,總也還是讀書又讀書。當年逃學也不是為了別的,逃學為了是去讀書。下雨天,躲在墳地里啃食課外書,受凍,說謊的難堪和煎熬記憶猶新,那份癡迷,至今沒有法子回頭?!薄秹衾锊恢硎强汀酚芍缘纳隽w慕和佩服,這種癡迷的快樂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享用的,更不是人人都可以表達清楚的?!吧顓矔莻€叢字就自由,這本不耐另有一叢任君選擇。晚清小說固然繁華似錦,唐人筆記也許另有風味。封神榜的確好看,傳記文學難道不及?宗教哲學探它如何運字表達看不見的神理,六法全書有味在于怎么創造條律約束人性。史記好看,看司馬遷如何著墨項羽,水滸精彩,隨魯智深一同修成正果。就是資治通鑒媚在險詐,才知小王子純得多么簡單?!薄恫回撐倚摹匪础都t樓夢》看了三十年“慢慢的看,當心的看,仍是日新又新。。。”她也讀張愛玲“今生第二十次、三十次閱讀她——只有這件事情,使我松馳,使我激賞,使我忘了白日所有的負擔和責任?!薄段乙丶摇肥秦S富的書籍的沁潤給了她更敏銳的靈魂觸角,指引她向著那個純凈的灑脫的勇敢的真誠的自己探究下去。

司馬中原如是說“如果生命是一朵云,它的絢麗,它的光燦,它的變幻和飄流,都是很自然的,只因為它是一朵云。三毛就是這樣,用她云一般的生命,舒展成隨心所欲的形象,無論生命的感受,是甜蜜或是悲凄,她都無意矯飾,行間字里,處處是無聲的歌吟,我們用心靈可以聽見那種歌聲,美如天籟。被文明捆綁著的人,多慣于世俗的繁瑣,迷失而不自知。讀三毛的作品,發現一個由生命所創造的世界,像開在荒漠里的繁花,她把生命高高舉在塵俗之上,這是需要靈明的智慧和極大的勇氣的?!庇X得這種描繪形象準確。她脫離俗世凡塵后不知是否回眸這一世幽夢,她的足跡,她的文字留給仍在夢里的人一晌貪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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